第二场
(清代道光十一年。夏日炎炎。后台银幕影视:襄城、樊城汉水相间,百舸争流。樊城岸边河工运石垒堤。岸堤上工棚遥对襄城北门。)
齐合盛:樊城二十二座码头根基完好,并未遭受洪水冲陷。回龙寺大堤塌陷过半,水下基石正如大人所说,依然安在。只是老龙堤塌陷严重。
郑敦允:山陕会馆主曹夫人提出新筑石堤码头历经一年雨淋侵蚀方可固基,方使石沏大堤与岸基容为一体,却不足三个月遭暴洪侵袭之灾。我认为言之有理。
胡永兴:这在天意。
郑敦允:我就不信苍天会年年暴洪?
齐合盛:大人说的是!自古以来汉水流域从未发生过年年暴洪的记载。
郑敦允:我们没有退路,唯有赌了,赌汉水今明两年决不再发生暴洪。请苍天给我一年时间不降暴雨,为发烘水。
肖家台:大人,我们真的没有退路。退,则让石堤坝码头彻底毁陷,沉石江底。要么把大堤建成,要么........巡抚、朝廷必不会放过尔等。
郑敦允:无论上朝放不放过尔等都必须筑建成功,是尔等做官的责任。否则我们再无颜面面对襄阳父老乡亲。河监肖家台。你与河首士齐合盛负责老龙堤坝工程。
肖家台:下官领命!
齐合营:是!
郑敦允:河首士胡永兴。你负责回龙寺一带堤坝和码头工程修复。
胡永兴:是!
郑敦允:萧会长。
萧仲普:在。
郑敦允:你年事已高,罪臣又不能不求助于你。
萧仲普:请大人尽管吩咐。
郑敦允:萧会长。小清河水道必须敞开扩大入汉江之口,将来即便遭遇千年不遇之洪水,泊在码头上的商船迂回小清河水道避之必无灾难。眼下财政非常困难,最重要的是罪臣强行百姓借贷银两已经失去民心,罪臣....想借助于你的威望。
萧仲普:好,我这便请清河口地主召集沿岸百姓开拓清河口河道。
郑敦允:萧会长。将参加开拓河道的百姓一一记录在案,待襄阳府财政形势好转,必将记息回报。罪臣拜托你。
萧仲普:大人,这是本会长应尽的。
郑敦允:萧会长。你年事已高,保重身体。
萧仲普:大人,您年长我两载,应该保重的是您呀!(相互作辑,拥抱。)大人。(下)
郑敦允:财司乔家营。一切税收全部划归堤坝码头工程专用,其它款项支出一律停止。
乔家营:尊命!
于迁任:(上)粮储道台大人!襄阳知府之职以然由你郑敦允续任才是。
郑敦允:(视之)。
于迁任:知府各事务款项全部划归堤坝码头工程专用,本官无需行使知府民权、行权之职,尽由粮储道台大人兼任行之是好。
郑敦允:于大人,襄阳历任知府无不以樊城堤坝码头为重,重建堤坝码头之责刻不容缓,其它款项支出尚可缓后。
于迁任:襄阳知府行政事务如何履行?
郑敦允:于大人。当务之急倾全民之力筑建堤坝码头。
于迁任:郑敦允!知府库银让你败尽,且还欠民间三千二百万银两,又挪用云阳、随县、枣阳、宜城、老河口等数县千万银。石堤坝码头若再被洪水冲垮,陷襄阳于万劫不复!
郑敦允:此举罪臣万不得已。罪臣深知库银尽空、外债千万。于大人。罪臣来前在粮储道筹得一些银两。于大人。石堤坝码头若不能在开春前修筑完工,待到春雨绵绵汉水见涨,当真是陷襄阳于万劫不复呀。于大人。助罪臣一把。
于迁任:粮储道台大人。你重返襄阳,除了立下生死状,还有连带亲属家眷之罪责。成功则罢,失败命矣,必将牵累亲属家眷遭受流放宁古塔之刑!
郑敦允:于大人。助罪臣一把好吗?(作辑以礼。)
于迁任:本府不敢,爱莫能助。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你筑石堤坝码头要银子,我履行知府行政也要银子。
郑大人:于大人。(作辑以礼。)
于迁任:粮储道台大人。本府不想获罪,更不想连带亲属家眷。
郑敦允:于大人。
于迁任:(拂袖而下。)
郑敦允:(继续作辑以礼。)
肖家台:大人。
郑敦允:(打开图纸)河监肖家台。
肖家台:下官在。
郑敦允:老龙堤坝倾斜度必须降低到四十五度以下,以台阶呈级面立。
肖家台:是!大人。
郑敦允:但凭尔等尽力。
肖家台、齐合盛:请大人放心,若有散失,尔等以命抵之。
郑敦允:请尔等分头行事,罪臣不要命,要的是坚固千年不倒的樊城石堤坝码头!
肖家台、齐合盛:是!大人。
肖家台:大人。您不能再入住工棚。您年事已高,这些日子操劳过度,气色日益欠佳。
乔家营:恳请郑大人移住府上。
郑敦允:(举手制止)各位下官,重筑樊城堤坝码头之责重之又重,我不为之谁为之?罪臣立卧大堤之上可让襄阳臣民心具踏实,更为河工树立信心。
肖家台:曹夫人、纪夫人请求大人移住会馆。
郑敦允:(举手制之)各位下官,无需再劝。河工百姓看见罪臣在堤上与民同吃同住,信心和希望就在。
乔家营:若大人身休欠安,众人信心安在?
郑敦允:你尽管料理好一切车马粮草就行!
乔家营:大人。
(郑敦允持图俯身工棚。萧仲普、曹夫人、二奶奶、三奶奶、春桃推车送饭至此。众河工见了甚是喜欢。有河工叫道:)
河 工:今天又能吃到山陕会馆的羊肉泡馍了!
郑敦允:(从工棚钻出)打住!曹夫人?今天的饭菜怎么又轮送到我们这段?
萧仲普:郑大人!曹夫人发动所有会馆的夫人和婢女们走上大堤为河工义务送饭菜。经各会馆夫人们商议,本商会长决定山陕会馆的饭菜随郑大人行踪而行,确保郑大人身体安康。
郑敦允:萧会长,罪臣求你之事?
萧仲普:吩咐下去了。清河口的地主已经领着百姓们干起来了。
郑敦允:这么快?
萧仲普:我与清河口地主世交,请郑大人放心,若有差池拿本会长问罪。
(郑敦允走下河堤,走近曹夫人)
曹夫人:郑大人,山陕会馆的饭菜随郑大人行踪而行是襄阳商会会长之决定,请郑大人遵命用餐。
郑敦允:罪臣代表河工兄弟们谢谢你们!谢你们对河工兄弟们无私的援助,谢你们给予河工兄弟们的鼓励!
曹夫人:(端递饭碗敬上)樊城石堤码头建成利在行船商户,利在七省通衢,利在汉水流域至长江、海洋商贸物流,利在襄阳繁荣昌盛,利在襄阳全民百姓,利在国泰民安。该谢的是郑大人您啊!和诸位河工兄弟。敬请郑大人和诸位河工兄弟用餐。
二奶奶:河工兄弟们!吃饭了!
(郑敦允接碗用餐。众河工小心排队打饭、吃饭,且再无人出声吵闹。于迁任及随从、周积海等侧台观之,摇头不己。)
于迁任:(自语)堂堂武昌署粮储道官位四品,与河工同吃同住成何体统?
周积海:郑敦允已然调任武昌署储粮道台,樊城堤坝冲垮与其何干?硬提着脑袋回来重建,再被大水冲垮不仅搭进他自己的脑袋,指不定真像于大人您说的那样株连九族。
于迁任:随他吧!拧不过。没见过这么拧的人!
周积海:于大人。您看见了吗?知府的属下都围在郑敦允的身边。他们都是郑敦允任的死党。
于迁任:知道。
周积海:于大人。有道是一朝君子一朝臣。
于迁任:废话。我接任襄阳知府仅参月就让一场大水把郑敦允冲回来。你还把你真当成人物了?
周积海:大人。知府各税收款项全部划归堤坝码头工程专用。你依了他?
于迁任:滚!(挥手而下。周积海愣怔良久也下。)
郑敦允:财司乔家营!
乔家营:下官在。
郑敦允:你料理的车马粮草远远不够啊!
乔家营:大人。“知府各税收款项全部划归堤坝码头工程专用”也是杯水车薪。
郑敦允:你没看见工地上的河工远远不够吗?
乔家营:大人。下官正为此事发愁。大人现下修筑石堤坝码头不比大人当任知府时筑建石堤坝码头。臣民百姓不见工钱号召不来啊。
郑敦允:唉,唉。
乔家营:即便当下知府于迁任出面也无济于事。再说他于迁任怎肯在此用心?周积海四处散布流言蜚语,人们正担忧着筑建石堤坝码头借贷民间的银子和欠下河工的工钱将来不能对现。
郑敦允:悔之当初没杀了周积海。这个船帮会,近百年来成了黑会!不比水匪船盗差到那去。
乔家营:大人。您现任粮储道台之职,已无生杀大权。
郑敦允:唉,唉。
乔家营:请于迁任出面整治周积海也无用。
郑敦允:怎讲?
乔家营:于迁任接任襄阳知府后周积海胆敢继续强抽船工、码头工和船商的厘金必是得到他的默许。
郑敦允:为何?
乔家营:近百年以来历任知府都收受船帮会的打点,否则船帮会怎敢如此猖狂?除了大人您不肯收受船帮会的打点,反而取缔了他们。
郑敦允:哦。是这样。你把刑办陈家营找来。
乔家营:是。(下)
曹夫人:大人。
郑敦允:哦。(将碗筷递与曹夫人。)习炳襄。
曹夫人:大人知道民女娘家的名字?
郑敦允:早听说你是襄阳才女。
曹夫人:都是误传。
郑敦允:你是襄阳候习郁之后。
曹夫人:是。
郑敦允:不是误传吧?
曹夫人:是。
郑敦允:难怪你有如此顾全大局之思想。
曹夫人:大人过奖了。
陈家营:(上)大人。
郑敦允:曹夫人。你先去吧。
曹夫人:是,大人。(与二奶奶、婢女收拾碗筷饭车。)
郑敦允:刑办陈家营。
陈家营:大人。尽管吩咐。
郑敦允:罪臣有事相求。
陈家营:大人。您?
郑敦允:把周积海给我绑来?
陈家营:何由?
郑敦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家营:大人。非知府下令不可啊?
郑敦允:不用惊动知府。我郑敦允本就是罪臣一个,再说我不杀、不关、不依法惩办周积海,何需请示知府?
陈家营:大人?
郑敦允:历朝历代立法,无论如何细致,都不能穷尽,总会因为诸多原因不得依法执法。当初本官任襄阳知府何尝不想法办周积海,考虑到周家的造船主业,给了周积海机会。周积海不但不思进取,且面面与本官做对。当下本官改任储粮道台不具地方问案之权。
陈家营:大人?
郑敦允:周家敢在樊城码头做威做福,无外乎仰仗着是襄阳本地人,再则行贿官府,仗势欺人。今天。本官也仰仗储粮道台四品官位之势,欺他周积海一回。量他于迁任不敢追究。
陈家营:大人的意思是?
郑敦允:(将其拉到一边)陈家营。
陈家营:大人?
郑敦允:带上我的四位士从,告知他们周积海的住处,加上你的捕头。把那周积海五花大绑,鸣锣开道,招摇过市地,热热闹闹地给我绑来。
陈家营:大人?
郑敦允:要让全城人都知道,周积海被本官绑了。记住。你只管把这事情交给我的士从去办,你便坐船回知府就是了。
陈家营:是。大人。(作辑行礼而退。)各士从!
郑敦允:且慢。除此事之外尽量远离于罪臣。
陈家营:大人?
郑敦允:学会保全自己。你与河监肖家营、财司乔家营不同,他们的官职与筑建大堤码头息息相关。你则不同。
陈家营:大人。下官明理是非。大不了不做此官罢了。
郑敦允:不。此官要做。明哲保身。古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做官?难不成让给贪官去做?
陈家营:大人。
郑敦允:去吧。来人!
四士从:有!
郑敦允:随陈刑办去,一切行动听命于陈刑办指挥。
四士从:是!郑大人。(随陈家营下。)
(郑敦允行上大堤巡视工地。后台锣声大起。周积海和狗四被五花大绑押上。一群跟着看热闹的人随上。)
有看热闹人:哈哈哈!恶霸周积海也有今天呀!杀,杀,杀了周积海!杀了周积海!
士众A:报!周积海带到!
郑敦允:周积海!知罪否?
周积海:本船帮会帮主何罪?即便涉罪也该由当今知府于迁任大人断案。
郑敦允:本官不曾想给你断案!(向士从视之。)
(士从将周积海吊起。)
周积海:(大叫)哎呀,呀呀!郑敦允敢光天化日之下刑讯逼供!
郑敦允:本官在京城任散馆授刑部主事二十年,从不善于用刑。你这小厮混儿也配本官刑讯逼供?
周积海:(大叫)哎呀呀呀!痛死我也。郑敦允,你想如何?
郑敦允:本官已是罪臣,不想杀你,你这小厮混儿不配罪臣举刀杀之。吊死你!让被你欺压的船工、码头工和船商兄弟出出恶气。把狗四那厮也吊起来!
狗 四:(大叫)帮主啊!不敢与郑大人犟呀——
周积海:好好好,郑大人呀!我认罪——
郑敦允:你有何罪?
周积海:非法抽取船工、码头工和船商厘金。
郑敦允:这不是你们船帮会管理整治樊城码头之责吗?
周积海:历朝历代没有任何官府准许船帮会有此之责,又被大人您依法取缔,小的竟敢继续强抽厘金,罪上加罪。但求郑大人再放小的一条生路。
郑敦允:放生路?本官放过你一条生路。
周积海:求郑大人再放一回。
郑敦允:混帐之徒!我不杀你是望你图谋发展樊城造船、修船主业。你非但不思进取,故与本官为仇,四处散布本官“民间借贷筑堤,税收计息还贷”之法不能对现。你招摇过市、蛊惑人心!若不吊死你天地难容!
众人大叫:吊死他!吊死周积海这个挨千刀的!
周积海:郑大人啊!饶命!饶命啊!
郑敦允:是你要找死,休怪本官!
周积海:郑大人!小的罪该万死。再放一条生路啊!郑大人啊!
郑敦允:放生你这等无赖何其用也!
周积海:小的尊崇大人指教,唯大人是从,立功赎罪。
郑敦允:你能立何功赎罪呀?
周积海:小的可重振周家在樊城的造船、修船主业。郑大人呀,小的以全家之性命担保。大人之望也是小的家业重生啊!
郑敦允:你流言蜚语本官“民间借贷筑堤,税收计息还贷”之法该治何罪?
周积海:小的即可刻挨家挨户向市民释罪。
郑敦允:给这厮发一个一个铜锣,命他沿街鸣锣,挨家挨户释解“民间借贷筑堤,税收计息还贷。”之法,于樊城七日,襄城七日。若再无改邪归正之心,无诚心释法之嫌,就地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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