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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剧本名:《笼中人》

浏览次数: 发布时间:2024-03-11 15:17:56

笼 中 人

 

法   赐

           

(虚构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背景:大共帝国

人物:善喜 15岁  

乌逍 21岁

江幽王 共珉泽 36岁

臧西钺  37岁

十七 20岁

小包子 6岁

吴管家 49岁

林嬷嬷 45岁

七皇子共明琅 21岁

五皇子共梓琅 23岁

瑛淑妃 20岁

大皇子共荣琅 29岁

四皇子共衡琅 25岁

 

1、雨夜,外,山野

大雨磅礴,河流暴涨。

善喜踉踉跄跄沿着山路奔跑。

雨水顺着斗笠流下。

四五个人带着恶犬紧追。

善喜抬头看天,一咬牙,扯下蓑衣斗笠,跳河,消失在茫茫水面中。

恶犬冲着河流狂吠,追逐的人驻足大骂。

善喜游出一段距离,体力不支,在激流中浮沉,挣扎,喘息,偶尔探出头,被水浪拍打下去。

一人(游了过来,抓住下坠的善喜,将她托出水面):姑娘不要乱动,我是十七,阁主派我来接你。

十七将善喜拖到岸边。

岸边,一辆马车。

十七:姑娘能走吗?

善喜有气无力点头。

十七(扶善喜上马车,吩咐车夫):老何,瑞来客栈。

马车疾行。

两人裹上毯子,隔着小几案坐下。

十七(递给善喜一碗姜汤):老何刚煮的,快喝。

善喜(小口喝着,用毯子擦脸):不知那些女孩怎样了?

十七(倒一碗,自饮):已经有人接走她们了。倒是你,刚才差点就死了。你孤身闯进去,不要命了!

善喜(捧着汤碗):不然呢?等?报官?桃花溪官匪一家,我不有所动作,那些女孩不知会被辗转卖到何处?

两人隔着热腾腾的水汽。

十七:你不该冒险。

善喜(垂头):事出紧急,我找了,阿欢不在那里。

十七:刚收到消息,在锁雀镇发现你弟弟的行踪。

善喜(抬头,眼睛一亮):真的?我们快去!

十七:那里已经在找了。(拧着衣角的水)咱们先去客栈,明早出发,到了锁雀镇,安排你去一趟江幽王府。

善喜:阿欢在王府吗?

十七:去王府是阁主的意思,从善欢失踪,你报官、委托镖局、自己四处寻他,(指着善喜手腕上的银手镯)到我们依据银镯找到你,已经隔了几天,善喜,阁主从收到消息,动用了一切力量在找他。

善喜(裹紧毯子):我信你们,只要能找到阿欢就好。

十七(看了一眼窗牖):姑娘,麒麟阁不是万能的。

善喜:没事,一定能找到他,找到他,我就接他回家。

十七(取出一个包裹):我们到锁雀镇要三日。锁雀镇是江幽王的封地,这是应付盘查用的,到了那里,不要再以身犯险,你的命更重要。

善喜:放心,见到阿欢前,这条命,我不会给任何人。

2、午后,内,江幽王王府

王府小院,青竹流水,假山荷塘。

江幽王共珉泽(手持折扇,转过照壁):听说来了新人?

管家(跟在身后垂手堆笑):回王爷,人在花厅侯着呢。

共珉泽风度翩然,走进花厅。

花厅中央。

善喜低头跪着。

共珉泽驻足,俯身,用扇柄抬起善喜的下巴。

善喜抬头,瞳孔微缩。

共珉泽怔住。

吴管家(轻声唤):王爷。

共珉泽回神,收走折扇,撩袍坐下,端起茶盏,抿一口茶,抬眼端详。

吴管家:姑娘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善喜 :民女善喜,浦州人,今年十五。

共珉泽:浦州?(放下茶盏)没有姓氏,是个贱籍。(看向吴管家)啧,这都给本王送来,还有没有规矩?

吴管家(慌忙跪下):王爷息怒,是小人疏忽了。

共珉泽(手指叩着几案):林嬷嬷,哪里还缺人?

林嬷嬷:回王爷,昨日绣坊说缺人。

共珉泽:安排马车,送她去绣坊。

林嬷嬷领着善喜告退。

共珉泽:管家把她留下,是不是觉得她很像阿芙?

吴管家:小的不敢,王爷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阿芙。

共珉泽(摇头,叹息):不,这世上,没有阿芙了。

王府侧门。

林嬷嬷:姑娘,咱在这等会,传事已经安排马车了。

善喜:嬷嬷,王爷去过桃花溪吗?

林嬷嬷:桃花溪?姑娘,我一个下人怎知王爷行踪?

一青年策马而来。

林嬷嬷(看到青年,上前施礼):乌爷回来了。

少年(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门子,上前扶起林嬷嬷):嬷嬷不必多礼,半月未见,嬷嬷身体可好?

林嬷嬷:谢乌爷挂念,奴婢身体还算硬朗。

乌逍(打量善喜,目光扫过银手镯):这位姑娘是?

善喜(福身):小女善喜,浦州人。

乌逍(文人交手):浦州?我年少时在浦州桃花溪呆过三年,那里风景绝美。对了,嬷嬷,你们这是去哪?

林嬷嬷:奴婢奉王爷之命,送善喜姑娘去绣坊安置。

乌逍:可昨日我听刘管事说绣坊住满了啊?

林嬷嬷:有这回事?这可怎么办啊?

乌逍(取出钥匙,塞进林嬷嬷手里):这是我宅院的钥匙,家里就我和小包子。西屋一直空着,姑娘如不嫌弃,在那里安顿下来,可好?

3、午后,外,江幽王王府

林嬷嬷:哦,(拉着善喜的手)姑娘,快谢谢乌爷。

善喜攥了下衣角,屈膝答谢。

乌逍(虚扶一下):姑娘不必多礼,咱们也是有缘。

林嬷嬷:姑娘放心,乌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可靠。

乌逍:嬷嬷过誉了,马车来了,嬷嬷、善喜姑娘请。

三人告别。

乌逍走进王府。

一路,仆役纷纷施礼。

乌逍颔首,穿过游廊。

吴管家(迎上前):乌爷,王爷等候多时了,您请。

乌逍(打帘走进书房,行跪拜礼):乌逍给王爷请安。

共珉泽(执笔阅卷,抬头):阿逍,快起,这一路可好?

乌逍(起身):托王爷的福,顺风顺水。(从袖兜取出小匣子,捧到王爷面前)浦州淘的宝贝,请王爷笑纳。

共珉泽(置笔,接过匣子,打开):袖箭?

乌逍:此袖箭出自浦州祖传兵器名家,可合王爷心意?

共珉泽(爱不释手):知我者,阿逍也。(指着罗汉榻)快坐。

乌逍(坐下):王爷喜欢就好。

共珉泽:今晚不许走,本王给你设宴接风洗尘。

乌逍:恭敬不如从命。

共珉泽:来,阿逍,半月未见,先杀一盘。

吴管家(站门外报):王爷,薄虎求见。

乌逍(起身):王爷,乌逍想起还有事务在身。

共珉泽:唉,(摆手)扫兴,这棋局先留着,改天下。

乌逍行礼告退,走出书房。

薄虎站在门口,扬着下巴,打量乌逍。

乌逍微笑点头,让到一侧。

薄虎无视,大步迈进书房。

乌逍挑眉,转身离开。

吴管家(追来):乌爷,乌爷。

乌逍(回身):吴管家,何事?

吴管家:王爷今晚有要事,接风宴改成明晚。

乌逍:全凭王爷做主。

吴管家:我正好出门,咱们同行一段路,乌爷请。

乌逍:吴管家请。

吴管家:乌爷,家中的小公子发蒙了吧?

乌逍:嗯,二月十五,送他去的志远书院。

吴管家:乌爷,老奴多句嘴,小公子虽是你一手养大,可毕竟不是亲的,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疼自个了。有王爷在,只要您说个话,满京都的贵女任你挑。

乌逍:谢管家关心,乌某身无功名,六亲缘薄,不耽误那些贵女了。

4、夕,外,乌逍宅

西屋墙角,一树海棠盛开。

窗前,善喜低头画像。

院门打开,几只鸽子拍翅飞起。

善喜望向窗外。

乌逍拎着荷叶包进院,身侧一个背着书箧的小男孩。

善喜用绣棚盖上画像,出屋相迎。

小男孩(仰头):你是善喜姐姐吗?

善喜(蹲下,微笑):是啊,你是小包子吗?

小包子:是,善喜姐姐,你来,是要嫁给乌爷吗?

善喜:啊?(忙摆手)不是。

乌逍(俯身将熟食递给小包子):快去准备碗筷,一会儿一起吃饭。

小包子接过熟食,蹦蹦跳跳去花厅。

乌逍:善喜姑娘,今日去绣坊看的如何?

善喜(起身):绣坊很大,林嬷嬷对刘管事说我有住处,刘管事说既如此,我可以接了活在家做,林嬷嬷又带我来这里,安顿好,临走把宅院的钥匙给了我。

乌逍:钥匙你留着用,镇上鱼龙混杂,晚上不要出门。

善喜:多谢乌爷。

乌逍:你叫我乌爷?那是江湖上的排面,我不喜欢。

善喜:乌逍哥?

乌逍:嗯,顺耳多了。你刚才说谢我,怎么谢?

善喜(迟疑片刻):我可以给你们做饭打扫浆洗衣服。

乌逍(指着银镯):我看这镯子不错,送我如何?

善喜(护住):这个不行,这是我自幼定亲的信物。

乌逍(磋磨着扳指,笑):善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十七(踏进院门):乌爷,一声不响把人截走,可是有什么打算?

乌逍(转身,面对十七):你们胆子太大了,让她进王府,还让她去绣坊,绣坊什么情况,他难道不知?

十七:阁主有他的考量。

善喜:你们认识?

乌逍:十七的义父是麒麟阁阁主,和家父是多年好友。

十七:乌爷,觉得善喜的弟弟最可能在哪里?

乌逍:你们有没有去慈惠堂?那里专门安置王爷收留的孤儿弃儿流浪儿。

十七:阁主派人找了,没有。

善喜:乌逍哥,我弟弟的事,可不可以请王爷出面?

乌逍:王爷不是什么事都管的,总要先打听一下。

十七:乌爷这是有数了?

善喜欣喜。

乌逍:天色还早,十七,咱们一起用膳。

十七:不必了,我有要事在身,乌爷莫忘今晚约定。

5、夜,内,锁雀镇

密室。

一个人戴着青铜龙纹面具手持烛台注视着桌上的地图。

室门叩响三声,缓缓打开。

十七(走进来,抱拳):阁主,善喜已安排妥当。

面具人(放下烛台):这一路辛苦你了。

十七(走到面具人跟前):听说您潜入王府受伤了?

面具人:无碍。

十七:有什么事交给我,您没必要亲自冒险。

面具人:你去就不危险了吗?不潜进去,永远不知道真相。江幽王手里有那些交易的证据,可惜没找到。

十七:阁主,为何还要安排善喜去见江幽王?

面具人:见一面,才知道当年那个幕后之人是不是他?

十七:可江幽王并未留下善喜,而是让她去了绣坊。

面具人:没留下善喜?果真是他。

十七:阁主为何这样说?

面具人:江幽王最恨人背叛,(笑指墙上两张一模一样的画像)善喜与她如此像,他怎会容善喜留在身边?

十七:可是绣坊太危险,之前有很多女孩失踪了,善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们要不要另作打算?

面具人:继续追查失踪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桌上取出画像)救出这个人,按以前办法安置。

十七(接过画像):这女子是谁?

面具人:我以前下属的女儿,他人不在了,他女儿失踪多年,最近查到消息,被锁在镇西一家农户后院。

十七:我们耗费大量银钱救人,不可能一直藏着他们。

面具人:七皇子在收集江幽王的罪证,只要他肯合作,我们可以推他一把。

十七:扳倒江幽王,这天下就会好吗?

面具人:呵,好?从大共掌天下后,哪有什么天灾,皆是人祸。它们驭民固权,每次危机,都会煽动仇恨,拿一批人作筏子。多少无辜的人,家破人亡,人活得惶惶不可终日。十七,这深重苦难,怎能忘?

十七:国恨家仇,十七一刻不敢忘。

面具人(手指在江幽王府画了个圈):只需一点鱼饵,鱼儿会心甘情愿上钩,给的诱惑够了,自然有人自投罗网。把麒麟阁藏有蒙新族秘辛的消息透露给江幽王。

十七:江幽王阴险狡诈,生性多疑,一般人很难近身。

面具人:我自有安排中间人。

十七:谁?

面具人:乌逍。

十七:义父,他依仗江幽王,会为麒麟阁谋划?

面具人:我信他,他是乌连枝的儿子,身上流着一半蒙新族人的血。

6、夜,外,锁雀镇

月色隐隐。

善喜紧跟乌逍,见他转过街角,走进一胡同。

善喜身体靠墙,探头。

胡同里,一座祠堂,一树樱花,一堵墙。

善喜(一脸茫然):人呢?

树影晃动,夜枭笑。

一阵疾风旋着樱花花瓣扑面而来。

善喜抬手挡眼,倒退几步,打个冷战,转身逃离。

两人逆着月光,站在屋顶上。

乌逍(将图囊塞进怀中):你吓着她了。

面具人:你就不该由着她来。

乌逍:她寻人心切,倒是你,不见一面吗?

青铜龙纹面具泛着冷光:在浦州,十七没和你说吗?

乌逍:你真够狠心的。善欢还没找到,又把她往虎口送,她不会武功,去那些地方,等于送死!

面具人:江幽王的心思我最明白,十年前出现在桃花溪的人就是他,善喜见过他,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乌逍:她连我都不认得,怎能确定那人是江幽王?你当年也只是被绑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轿子里走出来的人影,你都没看清,她那么小又受了惊吓,怎会记得?我们可以利用七皇子,不要让善喜去冒险,她已经够可怜了!

面具人:晚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乌逍:真是固执!东西我会转交,缺钱和我说。(一跃而下)我去找善喜,不然她走不出去。

面具人:阿逍。

乌逍顿足。

面具人:不要等了,当年的约定,不作数了。

乌逍(头也不回):那是我的事!

巷口,三岔路。

善喜(拍了拍头,四处张望):唉,迷路了,人还跟丢了。(走两步,停下)好像有人喊救命?

善喜拔出腰间匕首,循声折到一路口。

一座烤肆。

几个男子手持棍棒行凶。

三个女孩在血泊中挣扎哭喊。

烤肆二楼。

薄虎(站在窗牖前整理衣衫):连这个都收拾了。

一个女孩未着寸缕,奄奄一息,被丢了下来。

善喜瞪大眼睛,捂住嘴,匕首“哐”掉到地上。

薄虎扭头喝道:谁在那里?!

善喜慌忙捡起匕首。

几个男子抄了棍棒追了上来。

7、夜,外,多宝阁

长巷,乱步惊犬吠。

善喜慌不择路。

一只手从善喜身后伸出,拉住她胳膊。

善喜举起匕首回身刺去。

乌逍(握住善喜手腕):是我。

善喜全身颤抖,惊魂未定。

乌逍(叹口气,拉着善喜):跟我来。

两人东拐西折,跑到一座商肆。

乌逍(伸手):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乌逍揽住善喜,飞身翻过院墙,站稳,摸到院墙浮雕上一块凸出的砖,推了两下,地面露出玄关。

乌逍(松手,拾级而下):跟着我。

两人进了地道,玄关关闭。

地下长廊两侧镶嵌夜明珠,每隔一段距离有道门。

善喜(收起匕首):这是哪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门?

乌逍:多宝阁,我的产业。这些门的是密室,有的通往不同地方。你是第四个来这里的人。

善喜:乌逍哥...我们...我们报官,救救那几个女孩。

乌逍:你要报的官,现在抓你。

善喜:啊?!那些人,是官府的人?

乌逍(偏头,盯着善喜):为什么跟踪我?

善喜:我,我担心阿欢,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

长廊上方,一排八角天窗映出粼粼波光。

乌逍(仰头):天窗上方是院中池塘,听,他们找来了。

火把将院子围住,照的通明。

吴管家:放肆!什么人?敢擅闯多宝阁?!(急忙退到一侧)王爷,您怎么出来了?

共珉泽(负手轻步,鹰视狼顾):怎么回事?

众人(齐刷刷跪下):王爷恕罪。

善喜:王爷在这里竟无人守卫?

乌逍:应是王爷私见贵客,只带了吴管家。

善喜:乌逍哥,我们把今晚的事告诉王爷,好吗?

乌逍(抬下巴):你听。

薄虎:回王爷,属下捉拿两个反贼,追到这里不见了。

善喜:反贼?

乌逍(指着自己):他说的是咱俩。(甩手)走,回家。

善喜:你真的不管了?那几个女孩很惨的!

乌逍(微回头,笑,摇头):薄虎是王爷的亲信,你觉得王爷会不会因为几个贱籍追究下去?

善喜(小跑紧跟):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乌逍(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圈):会有人插手此事的。

长廊,一扇门悄然打开,面具人凝望两人背影。

一滴泪从面具滑落。

8、日,内,江幽王府

书房,梨花大案。

共珉泽(手持毛笔,端详宣纸上的字):乌逍在浦州做了什么?

吴管家:回王爷,乌逍特意拐到桃花溪寻访故人。

共珉泽(书写,顿笔):桃花溪?故人?

吴管家:是,当年,乌逍生有腿疾,乌太傅为寻医治疗,举家在桃花溪住了三年。不过,乌逍此行未找到人,耽误半日,便匆匆往回赶,中途住在瑞来客栈。

共珉泽(洗净毛笔,挂回笔架):瑞来客栈?(洗手,用锦帕擦干净)可曾见过什么人?

吴管家:这...小人这就去问清楚。

共珉泽:罢了,这事不重要。最近江湖流传麒麟阁藏有蒙新族许多宝物,本王想和麒麟阁搭个线。

吴管家:王爷,传言不可信,况且,麒麟阁要价从来都是狮子大开口。

共珉泽(背靠圈椅坐下):本王这里,只有值与不值。

吴管家:可这麒麟阁只听命于阁主,据说没几个人见过这阁主真容,分明不好控制。

共珉泽:这简单,徐徐图之,要让麒麟阁为本王所用,不听话以后换个阁主就是。把盯乌逍的人,撤了吧。

吴管家:王爷打算用他?

共珉泽(把玩袖箭):观察了三年,他最合适。

吴管家:王爷慧眼。

共珉泽(歪头,用袖箭瞄准兰花):今早,乌逍给本王一样宝贝,是他从麒麟阁高价收来的蒙新族星域图。

吴管家:那可是先帝求而不得的机密。会不会是假的?

共珉泽:乌逍怎么会认错?你忘了他父亲是谁了?

吴管家:是,王爷明见。

共珉泽:所以,更要拿下麒麟阁。(放下袖箭)左相要的货怎样了?本王要亲自看看。

吴管家:回王爷,是浦州的供货,前几日已到锁雀镇。

共珉泽:好,拉拢到左相,本王又多了份助力。(抬头看着墙上的疆域版图)浦州,倒是殷勤,留意一下空缺给这些识趣的,万不可让那些刁民知道。

吴管家:王爷放心,胡说八道的都被关起来了。只是寻人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缠些。

共珉泽:不可大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寻人的,死要见尸,就让他们见!要他们屈服,又不是要他们死,多磨磨,时间长了,人没了希望,自然没了脾气,只能接受,熬鹰不就是这样吗?

吴管家:王爷英明。

共珉泽(突然抬手,袖箭射出,一朵兰花飘落):都是一条船上的了,扛不住就换人!本王这里不养废物。

9、日,内,乌逍宅

花厅。

乌逍(将画像摆在桌上):谁画的?

善喜不语。

乌逍:瞒我?大共不许私下学画、作画,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就是把柄。如果不是我在衙门的朋友听到你提我,拦着,你今早在街上差点就被薄虎带走了。

善喜:是我画的,我想找我弟弟,需要拿画像打听。

有人拍院门。

善喜(闻声,指着院子笑):我去开门。

善喜转身,小跑,开门。

绣坊刘管事(疾步进来,看到善喜愣了一下,回身向院外左右张望,缩回身子,关门):乌爷在吗?

乌逍(站在门口):刘管事,可是有消息了?

刘管事(上前拱手):乌爷,借一步说话。

乌逍(指向书房):请。

两人进书房就坐。

善喜(端了茶具):两位,请用茶。

乌逍(掏出钱袋):善喜,送完绣品记得买些檀香回来。

善喜收了钱袋,应声退下。

刘管事(将两手食指并到一块):你们?

乌逍(眉头一皱):有事说事。

刘管事:哦,前几天的事,我打听了,据说为了招待朝中大人物,薄虎和县尉都带了人。

乌逍:消息可靠?

刘管事:我一亲戚在场,说女孩早选好了,都是绣坊的,那黑店老板娘安排好,骗她们去。最惨的那个,被大人物、县尉、薄虎几个糟蹋了,从楼上扔下来了,另三个赏给随从和属下,据说尸体一并扔到窑里烧了,一女孩的爹寻来,被薄虎打死了。

乌逍(捏紧茶盏):呵,大共还真不乏这样的上流人物,,干的熟门熟路,当真禽兽不如。查出大人物是谁了吗?

刘管事(凑向前):还没,乌爷,你刚接手王爷的产业,不知水有多深。薄虎根基匪浅,上通朝堂,下聚鱼龙,在王爷封地更是一手遮天。圣上的人来巡视,都是旋一圈就走,不敢着地。新任半年的提刑按察使原要彻查此案,结果,全家被灭门了。听闻巡查特使要来,一夜之间,那晚的人早不知哪儿去了。

乌逍(转着茶盏):我记得提刑按察使是七皇子的人?

刘管事:是,这次的巡查特使也是七皇子的人。

乌逍(面露嘲讽):啧,他俩算是怼上了。这不是头一回,也不是一天两天,想来圣上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听说王爷定下怎么处置了,估计,这事只会处置一个县尉,(起身)那些死了的百姓,连名字都要被风吹走。

10、日,内,乌逍宅

刘管事(用袖子擦汗):绣坊今早换了新坊主,乌爷,这天下的冤缘太残酷!我等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

乌逍(走到书架前):是,这天下,唯百姓的命不值钱。

刘管事(握拳颤抖):乌爷,万不可失言毁了自己前程。

乌逍(抱着一摞账簿,递给刘管事):安排你亲戚远走,越快越好。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对外就说我让你理账。

乌逍送走刘管事,负手站在院门口,眺望锁雀山。

善喜抱着绣品,提着一盒檀香从街角走来。

乌逍(迎上前,接过檀香):怎么把绣品抱回来了?

善喜:前段时间出事的女孩是绣坊的,绣坊封了。

乌逍:和我去东屋,把绣品放货架上吧。

善喜(快步跟上):乌逍哥,那几个女孩是不是死了?

乌逍(进东屋):这事,官府会给个交代。

善喜(跟进,冷笑):交代?不过是堵众人之口,为行恶遮羞。那样的交代,不要也罢!

乌逍(把檀香放在书案上):善喜,这般清醒有用吗?

善喜(将绣品放在货架上):人生短短数十年,若不能清醒活着,(用油布盖好)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乌逍(返身):人生在世,(出屋)难得糊涂。

善喜(随后迈过门槛):稀里糊涂活一辈子,会开心吗?这天下当真没有公正了,才要人非糊涂不可吧。

乌逍(驻足):清醒,(目光扫过院墙)能改变这些吗?

善喜(望向锁雀山):是啊,很多人觉得我是贱籍,命如草芥,不能改变什么,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可我(笑)不想自贱,不想随着世俗沉沦,不想被这世道改变。清醒,能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我才是我。

乌逍(负手,眯眼):清醒,活着?你倒特别。你可知大共上流以骄奢淫逸为风尚,有淫官连三四岁孩童都祸害,百姓告状无门,清醒有用吗?你管得了吗?

善喜(红了眼眶,怒视乌逍):对,清醒无用!所以,你这辈子怎么可能了解我们这些身为贱籍的人?!

乌逍:你怎知我不了解?

善喜(头扭到一边,吸了吸鼻子):刚才我去集市,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恍然间,那些女孩的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人们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无力和绝望,你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所以,你怎么可能了解?

乌逍(气笑):那是作恶者将罪恶隐于暗处,真相都被掩盖了,不了解真相的人毫不知情、事不关己地活着,所以,她们的死影响不了什么。善喜,这是个迷障。

善喜:迷障?我和她们活在这迷障中,孤立绝望,你说得对,这种活着,徒有清醒,还有什么意义?

乌逍:善喜,活着与你所说的清醒都是为了用真相打破这迷障,这就是活着的意义。你说对吗?

11、日,内,江幽王府

书房。

薄虎:王爷,把善喜抓起来!她在捣乱!

共珉泽(捻着佛珠):本王不能因为几幅画像与乌逍生了嫌隙。倒是你,都被七皇子的人告到御史台了。

薄虎(惶恐):属下,属下只是为了王爷尽心竭力。

共珉泽(从书案上抽出一份密函):啧,怎么?委屈?

薄虎:属下不敢。

共珉泽:不要让本王操心,(递过密函)去,给本王查些事。

薄虎(接过密函):遵命。

薄虎退出书房,遇见吴管家。

薄虎:吴管家。

吴管家:薄大人,有人告你,幸好被王爷压下来了。

薄虎(阴笑):告我?大共什么钱不要?什么钱不沾?王爷养着我们,就要为主子卖命。我是王爷的一条狗,王爷要我咬谁就咬谁。我薄虎靠山大,谁能奈我何?

吴管家(摇头,反身进书房):王爷,下个月狩猎,只有七皇子没回帖。

共珉泽(斜睨,轻笑):呵,这个老七。

吴管家:王爷,圣上似有意培养七皇子,要想法拉拢才好。

共珉泽;拉拢?薛贵妃这些年盛宠不衰,母族在朝中势力强大,老七风头正劲,圣上对他恩宠有加,想是他不需要我这个皇叔。

吴管家:王爷有所顾忌,可是怕圣上不放心。

共珉泽:圣上不放心?是老七次次拿本王作筏子,让圣上与本王生了嫌隙,这次他还想借薄虎扳倒本王!

吴管家(俯首):王爷莫生气,没有什么能困住您。

共珉泽:呵,这些年,本王爱民如子,为圣上尽心竭力,却因为老七,屡次被圣上训斥,现在看,想独善其身,倒是本王奢求了。

吴管家:王爷,您还需韬光养晦,从长计议。

共珉泽(捻动佛珠):本王等不了,只有那个位置是最安全的,宫里也就这段时间的事,几个皇子皆有软肋,只是,(攥紧佛珠)找谁当说客最合适?

吴管家:乌逍,乌逍和几位皇子从小熟稔。

共珉泽:本王不是没想过,可他,明显比薄虎难控制。

吴管家:乌逍不是有个孩子吗?

共珉泽:那个前几年他游历四方时,不知从哪个边陲小镇带来的孤儿?非亲非故,不至于成为他的软肋。

吴管家(眼珠一转):听说乌逍留下那个善喜了。

共珉泽:那个贱籍?图她什么呢?本王倒乐意乌逍贪心些,一个人越贪心越好控制。只是乌逍真能看上她?

12、日,内,乌逍宅

厨房。

乌逍:有什么看不上的?

善喜(扬起擀面杖):你今天犯什么浑,净说混账话。

乌逍(侧身躲开):我堂堂七尺男儿,话都出口了,岂能不负责任?

善喜(赧颜,用擀面杖指着乌逍):你我清白,休要胡说!

乌逍(拨开擀面杖):善喜,我说的是真的。

善喜(跺脚,回身,摊饼抹油):乌逍哥,我是蒙新人,因祖父不肯放弃蒙新文化,被剥夺了姓氏,生生世世都是贱籍,以后有了孩子,(笑)不能仕途经商,不能参军封将,你,莫要拿一辈子开玩笑。

乌逍(走到善喜身侧):贱籍又怎样?(抓葱花,撒饼上)你们只是受害者,何况,你祖父他们没有错。

善喜(停手,看着乌逍):你也认为我们没有错,是吗?(低头,卷饼)可有没有错,从来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乌逍(往面案上撒面粉):想脱离贱籍吗?

善喜:别说梦话了,你知不知道脱离贱籍只有两条路?

乌逍:知道,一个是揭发举报贱籍的罪行,一个是身居高位者签发放奴书。

善喜(擀饼):那你可知身居高位者不是贱籍能触及和高攀得上的;揭发举报贱籍的罪行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妄议朝政。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为脱离贱籍,被人送给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当玩物,更多的是早早死于折磨。我不会出卖自己,不会巴结权贵,更不会因为同为贱籍的人说了几句不防人的真话,生那害人之心去揭发告密。乌逍哥,我这一生,如何脱离贱籍呢?

乌逍(拍拍手上面粉):还可以,离开大共...

善喜(打断乌逍):抱歉,我对脱离贱籍不抱幻想,这疆土本就是蒙新族的家和国,我也不会离开。我现在只想找到阿欢,然后,我们回桃花溪。

乌逍(弯腰生火):善喜,人生不止一种选择。

善喜(刷锅油,摊饼):可我别无选择。

小包子(跑来):乌爷,我有一题不懂。

乌逍:善喜,我的话,你再考虑考虑。

书房。

乌逍(净手,擦干):什么事情?

小包子(从怀里取出一信封):书院夫子给您的信,又有个十一岁的小哥哥失踪了。

乌逍(接信,打开,一眼扫过):真是猖獗,此恶不除,天下无宁日,小包子,你也要小心。

小包子(抱拳):乌爷放心。

乌逍(笑):我出趟门,你做好功课,今晚有事做。

13、日,外,江幽王府

湖中小亭。

共珉泽(放下黑子):阿逍,你输了。

乌逍(身子往后一靠,长叹一口气):王爷的棋艺炉火纯青,想赢一次都不行啊。

共珉泽:少来,你耐着性子哄我半天,不是为了切磋棋艺吧?

乌逍: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共珉泽:说来听听。

乌逍:在下想求娶善喜,请王爷赐婚。

共珉泽:善喜?呵,她是个贱籍。

乌逍:我知道。

共珉泽(笑着起身,俯看湖中锦鲤,取了鱼食,撒下):当年,本王和你父亲在书院,有祸一起闯,有福一起享,翻墙摸鱼,打马斗鸡,天天被先生说教,偏偏每门功课都是甲等,那时,从未想过以后会怎样,他是我最知心的好友,可惜,命运多舛。

乌逍(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父亲在世时,常常提起你们少年的情谊,最是真诚可贵。

共珉泽(望着湖面):是什么时候变了呢?(撒下鱼食)如果他肯低头,就不会积郁成疾,英年早逝。

乌逍(收棋子的手顿了一下):是家父无福。

共珉泽:当年本王为连枝求情,奈何圣上还是动了怒。

乌逍:您的心意,家父自是明白。只是,家父临终前一直介怀是当年蒙新族为何突然被定为暴徒?

共珉泽手里的鱼食抖落。

锦鲤争抢鱼食,挤作一团。

共珉泽(摸了一下佛珠):蒙新族企图谋乱,妄想颠覆大共,阿逍,他们难道不是暴徒吗?

乌逍:事情过去很久了,朝廷也看到了,蒙新族一直偏安一偶,并没有异心,是不是该松绑了?

共珉泽(侧身):阿逍,大共没有错,蒙新族不可能翻案。本王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本王都可以安排。本王可以给你找京师最风光的家族联姻,也可以为你选最有权势的权贵结盟。你若真喜欢善喜,可以让她脱离贱籍做个侍妾,为何非要娶她?

乌逍(拱手):谢王爷好意。乌逍,心悦她。

共珉泽:心悦?呵,本王若不允,倒是无情无义了。

乌逍:王爷言重了。

共珉泽(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你是本王看着长大的,这是脱离贱籍的公函,上面有我的印鉴,回去填好,把善喜的贱籍文书要出来,按规矩,你不能宴请亲朋好友。礼数方面,林嬷嬷会全程跟着。

乌逍:看来王爷早有准备。

14、日,外,江幽王府

湖中小亭。

共珉泽:有人把一个贱籍送到我跟前,本王能不查查她的来路吗?只是你,如此自降身份,让我有负与你父亲的情义。

乌逍:一生难得一次心动,乌某谢王爷成全。

共珉泽(若有所思):心动?(凭栏)没想到,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情种,又和你母亲一样,太执拗。

乌逍:我身上流着是他们的血,自然像他们。

共珉泽:此事,要不要告诉圣上?

乌逍:不必,乌某自母亲被贬为庶民,与从前再无任何关系了。

乌逍收好公函,拱手道谢,大步离开。

共珉泽手扶凭栏。

九曲回廊。

薄虎(匆匆赶来,单膝下跪,递上密函):王爷,苏沦国使者到了,说若办成此事,定大力协助王爷。

共珉泽(回身,接过密函,阅后,撕掉,丢水里):上次要你查的,可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

薄虎:有。

共珉泽:那还不快去办!

薄虎:王爷,此人在下做不了主。

共珉泽:哦?(眯起眼睛)是谁?

薄虎:善喜。

共珉泽(捏紧佛珠,笑了):呵,就晚一步。

薄虎:王爷,属下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共珉泽:说!

薄虎:千秋大业不应拘于小节,不可毁于一旦。

共珉泽(揉了揉额头):本王再考虑考虑。

薄虎:王爷,时不待我。苏沦国说此事难办,宽限三个月。

共珉泽(嗤笑):宽限?!这是逼我负天下人啊!

薄虎:请王爷尽快定夺。

共珉泽捏起棋盒里一枚棋子,在指尖揉搓。

薄虎(上前一步):王爷不知此事,尽是薄虎一人所为。

共珉泽(向湖中丢下棋子,吓散一群锦鲤):善喜还差一个改籍仪式,本王借此把人要来,尔等善后。

薄虎:王爷放心,此事必成。

共珉泽(捻动佛珠):给宫里捎个信,说乌逍要娶个贱籍,再气他一气,催他早点上路。

薄虎(俯首垂眸):是。

共珉泽:多派几个人盯着老七,我倒看看这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共珉泽拂袍而去。

15、夜,外,乌逍宅

长街,奔跑声划破夜空。

善喜惊醒,坐起,喘息,捂住心口,定神,穿上外衣,蹑手蹑脚溜下床,掀起窗牖一角,向外张望。

院墙外,火把成片闪烁。

打手甲:薄大人,吴管家,一只狗往锁雀山去了,一只在这里打转!

薄虎:这还用问吗?分两路搜!

吴管家:薄大人,这天黑路暗的,那女猪仔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再闹些动静,就不好收队了。

薄虎:她知道多少事,你我担得起吗?!

犬吠,刨院门。

善喜关上窗牖,缩成一团,贴着墙根蹲下。

薄虎(踹开院门,迈步进来):这是谁的院子?

打手乙:薄大人,这是乌...

正屋门打开。

乌逍(披着外衫,手里转着核桃大的鬼工球,走出来):薄大人,深夜造访,门都不敲,直接踹门,所为何事?

薄虎(手扶佩剑):跑了个要犯,搜搜。

乌逍(站在院子中央,抱臂胸前,环视一周):搜我的院子?(盯着薄虎)凭什么?!

薄虎(指着狗):这畜生打转不走,还请行个方便。

乌逍(一挥手):把狗牵走,别脏了我的地。

薄虎看一眼打手丙。

打手丙牵狗离开。

薄虎(讥笑):这样可以了吧,只是搜搜,别介意。

乌逍(扬起下巴,嘴角噙笑):我介意。

薄虎:难道藏了人?

乌逍(微微一笑):没有。

吴管家(小跑进来):薄大人,乌爷说没有就一定没有。

乌逍(笑):原来管家也在。您看,(摊开双手)我这儿像是藏人的地吗?

薄虎:管家所言差矣,没见到,不见得没人进来!

吴管家(夹在两人中间,满脸堆笑):两位都是为王爷效忠,深得王爷信任,万事好商量,好商量。

乌逍(转着鬼工球):薄大人搜不到人,该如何处置?

吴管家(凑近薄虎耳侧,小声说):薄大人,王爷与乌爷是两代人的情谊,交情深厚,咱们直直闯进来,还要搜屋,若是传到王爷耳中,怕是下了王爷的面子。

薄虎不言语,在院中踱步。

乌逍晃荡着鬼工球,漫不经心跟在薄虎身后。

薄虎(指西屋):这屋住着什么人?

乌逍(笑,高声说):没人。

薄虎猛然抬脚踹开屋门。

16、夜,外,乌逍宅

屋檐上,一条大蟒蛇窜了下来。

薄虎面色煞白,倒退几步,伸手拔剑。

乌逍(快步向前,按住薄虎的手):别,外藩献给王爷的新鲜玩意,我好不容易伺候好的,比你我都值钱,过几日要送去王爷的奇珍园的。

薄虎(咬牙):乌逍!你故意的?!

乌逍(伸开手臂,任蟒蛇攀附身上,慢悠悠说):薄大人,你可冤枉死我了,我怎知你大半夜来我院子抓人?还连踹我两次门。明明是你惊了它,怎么是我故意的?(走近薄虎,抚摸蛇头)薄大人这么说,它好怕。

薄虎满脸厌恶,一个趔趄,退后。

打手甲(跑进院子):报!大人,我们追到锁雀山黑瞎子沟,大雾弥漫,人和人面对面看不见,不敢追了。

吴管家:薄大人,闯进黑瞎子沟的人都有去无回,估计活不成了,咱撤吧。

薄虎(皱眉,眼珠一转):乌逍,昨日王爷对你说的改籍仪式,你可想好了?

乌逍(逗着蟒蛇):这事,不烦薄大人操心。

薄虎(阴笑):撤!

乌逍(抬眼,嘴角噙笑):薄大人,慢走不送。

人群走远,火把没了踪影。

乌逍(轻咳):善喜,别怕,他们都走了。

善喜(绾发,走出来):这么晚,他们抓什么要犯?

乌逍(笑):要犯?上次他们抓的反贼可是咱俩。

善喜:刚才,那个薄虎说什么改籍仪式?

乌逍(松手,张开手臂,蟒蛇游走):王爷要你去王府,给你举行改籍仪式,我不想你去,没答应。

善喜:我也不想去,我不喜欢王爷,他手下都是恶霸。

乌逍(笑看善喜):我可不是。

善喜:我没说你,他们如此作恶,不亏心吗?

乌逍:坏人不觉得自己坏,作恶者不觉得那是恶。这世上,有人需要名望加身,更需要一把开了刃的刀。而总有些人,愿意做这把刀。

风吹过庭院,海棠花雨落纷纷,团团飞舞在两人四周。

善喜(伸手,接花瓣):我们随时被称为反贼,被当作要犯,这样的天下,还有什么希望?

乌逍(仰望院落上漫天星光):这世道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转脸看善喜)已经烂成这样了,没什么好怕的。

善喜(覆手洒落花瓣,泪珠滚下):不知那个女孩是生是死?

乌逍:看你,都哭了。(递出锦帕)那个女孩我已救下,人在东屋,小包子在照看她。

善喜(惊喜,摇头,用手背擦去泪水):你怎么救的她?

17、夜,内,乌逍宅

乌逍:不可言。

善喜(会意点头):乌逍哥,你真好。

乌逍(不屑一笑):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善喜:不,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乌逍(抬手,蜻蜓点水般取下落在善喜头发上的海棠花):善喜,你真的不记得了?

善喜:记得什么?

乌逍:没事,早点歇着吧,我去找医女给那女孩疗伤。

善喜:我可以帮忙,我会蒙新族医术。

乌逍(拈着海棠花):你会蒙新族医术?

善喜:是,阿娘教我的,她说医者仁心,无论病患高贵卑贱,都要竭尽所学,济世救人。

乌逍:好,跟我来。

东屋,香炉生烟。

乌逍点燃油灯,捏几块檀香丢进香炉。

小包子(绕过屏风,出来):她醒了,我喂她喝了水。

乌逍(拍拍小包子肩膀):你做的很好,去我屋睡吧。

小包子揉揉眼睛点头。

善喜转过屏风,走进里屋。

女子头发糟乱,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喉咙发出低吟。

善喜(洗帕子,拧干):姑娘,莫怕,我给你擦干净。

乌逍(隔着屏风):怎样?需要帮忙吗?

善喜:不必,她身上很多地方错位变形了,我来就好。

善喜念动咒语,女子扭曲错位的骨骼慢慢复位。

乌逍(闭眼倾听):善喜,你有这祖传的医术,如果不是在大共,一定名扬天下。

善喜:是啊,这是大共,我是贱籍。

乌逍(睁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善喜(笑):我知道,贱籍命如浮萍是事实。乌逍哥,她睡着了,这里总归不安全,尽快送她回家吧。

乌逍:回家?这世间有几个亲人能抵住强权与手段?

善喜(给女孩盖上薄被):那她该何去何从?

乌逍:有人来接她了。

善喜(绕过屏风):谁?

乌逍(打开屋门):十七。

十七:善喜也在?正好,乌爷,一会你带善喜过去。

善喜:要我去哪?这个女孩刚睡着,还有伤没有治。

十七:去了你就知道了。她被铁链拴了十多年,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我先带她走,再给她治。

善喜(震怒):铁链拴着?她是伤人的恶犬吗?怎么能用铁链栓着?!什么样的人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十多年?没人找她?没人救她?没有一个人肯帮她逃出去吗?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遗忘了?

18、夜,内,乌逍宅

十七:这不是遗忘,是消灭。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把她的过去抹去,就像这个人消失了一样。

善喜(看一眼屏风,苦笑):消灭?她是尘埃吗?

乌逍:善喜,这世间被消灭的太多了,语言、文字、文化、习俗、传统,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人。

十七(指着善喜的银镯):你认得上面的字吗?

善喜(握紧银镯):阿娘说阿爹认识,可他在我弟弟出生前就被抓走了,官府说他是参与谋逆的细作。

十七:你信你父亲谋逆吗?

善喜:我不信!可是,(泪水盈盈)所有人都这么说。

乌逍:镯子上是蒙新文,共氏掌天下后,短短二十几年,很少有人认识了。你阿爹是很好的人,他不肯放弃蒙新族文字,不肯放弃自己的传统与信仰,不肯出卖同族,所以,十年前被定罪抓走,而过去的二十多年,千万个和他一样的蒙新族人被抓进安民营。

善喜:乌逍哥,你认得蒙新文?

十七:乌爷的母亲是大共灵犀公主,父亲是蒙新族大祭司,那时,大共初得天下,先帝为了拉拢蒙新族,听取江幽王的建议给他们赐婚。

乌逍(笑,叹口气):已经不是了,家父早已被蒙新族除名,当年,母亲为了保住父亲和我,自请脱离皇族。

善喜:为什么被蒙新族除名?

乌逍(看着善喜):出卖同族,你信吗?

善喜:我不信,这世上颠倒黑白的还少吗?自小教书先生说蒙新族屠城、圈禁异族。可阿娘告诉我,真正被屠城灭族圈禁起来的从来都是蒙新族啊。为什么世人反而仇恨蒙新族?

十七:因为他们不明真相。

善喜:不明真相?呵,他们就不去了解吗?就可以人云亦云、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吗?!(双手绞着衣角)不知者,真的无罪吗?

乌逍:善喜,我知你这些年委屈。如果人从出生就活在日复一日的谎言里,会把谎言当成自己的认知,用谎言衡量世间一切,为谎言奋斗一生,甚至付出生命而不自知,一生不明真相,如困囚笼,这样的人才最可悲可怜可恨。

善喜:为什么活在谎言中,会拒绝真相?

十七:你见过关在笼子里的人吗?笼子门锁着,哪天不锁了,给他钥匙,救他出来,他都不敢走出那笼子。

善喜(瞪大眼睛):把人关在笼子里?

十七:对,我就是义父从安民营的笼子里救出来的,那年,我十岁,我被关了整整七年。那里,全是魔鬼。

善喜:对不起,十七,人这么可以这么残忍?

19、夜,内,乌逍宅

十七:残忍?(指向屏风)你可知这个蒙新族女孩十二岁被拐来时最先献给了谁?那人已高升为大司寇府侍郎。从桃花溪到锁雀镇,到处是官官相护,所以,恶人总能逍遥法外。

乌逍:善喜,蒙新族的人在这世上消失太容易了,你是因为有这银镯,麒麟阁才能在茫茫人海中,花十年时间找到你。

善喜(抬起手):所以,这银镯帮了我。

乌逍(握住银镯,慢慢转动):这段文字,我读给你听,金乌逍遥,心善喜悦,缘起灵犀,连枝共冢。

善喜: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乌逍(松手):是,这铭文是你我奉父母之命的婚约。我生患腿疾,九岁那年,家父带我和母亲前往桃花溪,寻你祖父为我治病,那时,你三岁,日日陪伴我,三年后,你我定下婚约,之后离别。你不记得了吗?

善喜(垂眸,将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我不记得了。(抬眼)乌逍哥,我阿爹他们为什么被抓进安民营?

乌逍:这本是不能让外界所知的机密,大共权贵为了续命,需要源源不断的人引子,它们私下扩建安民营,随用随取。此事爆出过,为了平息民愤,将罪名按在几个马前卒身上,对外宣称抓住了主犯,以正法之名,杀人灭口。

善喜:人引子?

十七:蒙新人喜洁净,体质好,自愈力强,这本是优点,被共氏发现后,由灭尽改成了圈养。他们容蒙新族沦为贱籍、延续后代,但是,不得融入上流。现在,关在安民营的人已经不够它们用了,所以很多非蒙新族的人也开始莫名其妙失踪了。

善喜(恍然,慌张):那阿欢是不是很危险?

乌逍(与十七互望一眼):善喜,你和我去个地方。

善喜:是阿欢有消息了吗?他在哪儿?

屋外,夜枭笑。

十七(闻声):我先带那女孩走。善喜,一会见。

多宝阁,地下长廊。

善喜:为什么来这里?

乌逍:有人要带你去个地方,有件事,你要自己决定。

善喜(不安,握紧拳头):这个人是不是知道阿欢的事?

乌逍(顿了一下):算是吧。

善喜(欣喜若狂,抓住乌逍的胳膊):他在哪里?

乌逍(侧身,指着一道门):过了这道门,有人等你,跟他走,到了地方,十七会给你解答一切问题。

善喜:有什么事为何他刚才不说?

乌逍:因为你必须去那个地方看一看,去吧,不要怕。

20、夜,外,锁雀山

善喜(咬下嘴唇,开门,回头):你等我。

乌逍(点头):我等你。

善喜迈过门槛,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星河灿烂,群山延绵。

树林蔓延,萤火虫在飞舞。

一条荧光石铺的路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风呼啸而来,锁雀镇的全景一览无余。

有人轻咳。

善喜回身。

面具人穿着斗篷,站在对面望着她。

善喜:你等我很久了吗?

面具人不说话,转身向山林走去。

雾越来越浓。

善喜盯着面具人的背影,快步跟上。

一幕记忆浮现,与眼前的背影重叠。

善喜(泪水汹涌,伸手停在半空,缓缓收回,捂住胸口,咬下嘴唇,深呼吸):阿...我们还要走多久?

面具人偏了一下头,没有回答,继续前行。

善喜擦着眼泪,跌跌撞撞跟着。

面具人放慢脚步,和善喜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浓雾变淡,渐渐退去。

辽阔的土地上,碑林耸立。

十七(迎了上来):阁主,善喜姑娘。

善喜(诧异,看向面具人):阁主?

面具人让出道路,指向碑林。

十七:善喜姑娘,请跟我来。

善喜跟着十七走进碑林。

十七:这石碑林是二十多年前麒麟阁第一任阁主创立的,这里每个石碑上刻满了蒙新族受难者的名字,他们在这个世上曾如骄阳般活着。对我们来说,每个名字都是一座山。

善喜(抚过石碑,一步一颦眉):这么多人?!

十七:是,我们从安民营逃出来,成为麒麟阁继任者,保管蒙新族名单,这些年,死去的就刻下来。

善喜(面露不安):阿欢呢。

十七:跟我来。

一块新立的石碑前。

善喜(伸手触摸石碑上新刻的名字):臧善欢。

善喜额头抵住石碑,眼泪涌出,泣不成声。

月光穿过云层,几只乌鸦盘旋在上空。

善喜(深吸一口气):怎么找到他的?

十七:官府在河边发现他的尸体,已经泡了两天,没有心了。

21、夜,外,锁雀山

善喜跌坐在石碑前,恸哭。

十七:姑娘,起来,地上凉。

善喜(举头望月,泪水滑落):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十七:江幽王那里有失踪孩子的名册和完整记录,用完的,都会打个对勾,不过,江幽王疑心很重,我们几次潜入王府,并未找到那些名册。

善喜(看向远处的面具人):阿欢的尸体在哪里?

十七:被衙门放在了义庄。

善喜(转过脸,望着石碑上的名字):阁主伤心吗?

十七:他,一夜白头。

善喜(扶着石碑站起来):告诉他,我会去王府的。

十七:姑娘,你考虑清楚。

善喜:我不能再让它们继续祸害族人。谁也没有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哪怕这些人卑微如尘土。

善喜(走到面具人面前,行跪拜礼):善喜万分感激阁主操劳一场,我,会好好安葬弟弟,请阁主保重身体。

面具人从怀里取出一支袖箭,递了过来。

善喜(起身接过):我阿娘也有一支,是阿爹亲自做的。

面具人垂眸不语。

十七:善喜姑娘,我们走吧。

薄雾渐起。

拐角。

善喜(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些年一定很苦。十七,阁主,拜托你了。

十七:姑娘放心,刚才交代你的事一定记牢了,每一步都不能错。

善喜:嗯,多谢你这些时日为我们辛苦奔波。

十七:没能救下善欢,我很抱歉。

善喜:那不是你的错,你多劝劝阁主不要再接近江幽王了,那样太危险,会死的!

十七:善喜姑娘,你我都是幸存者,麒麟阁的兄弟们从安民营逃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指着远方)乌爷在等你,(抱拳)咱们后会有期。

善喜(回身,看到远处的乌逍,飞奔而去,未站稳,眼泪流下来):我去义庄接阿欢。

乌逍走在善喜身侧,递过锦帕。

善喜(接过,擦泪):小时候,阿娘刚有了弟弟,吐得厉害,阿爹白天劳作,晚上给阿娘上山采草药。有次,我缠着阿爹一起去,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忍不住问,阿爹,我们还要走多久。他回了一下头,放慢脚步说,善喜,抓住阿爹的衣角,很快就到了。我抓住他的衣角,快得好像借了风。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背影。

乌逍(顿了一下脚步):以后,我就是你的风。

22、夜,外,锁雀山

善喜(笑指星河):曾经,我以为他们都能陪我很久,没想到,意外加意外,每个人都中途离开,说到底,人生是一个人的路程。(怅然垂手)我想我没那么好命。

乌逍:善喜,信我。

善喜(悲切):乌逍哥,我的心好痛!阿欢没有心了!

乌逍:衙门的朋友说,上面交代,对外只说那孩子的心被鱼虾吃了。

善喜(哭着哭着笑了):多荒唐的谎言,它们就是一群魔鬼!我死也不会放过它们!

乌逍:你决定去江幽王府?

善喜(咬了一下嘴唇):是,非去不可。

乌逍:万事小心,我护着你。

石碑林。

面具人在善欢石碑前烧着纸钱。

十七:阁主,已把善喜姑娘送到乌爷那里。

面具人:好。

十七:还请阁主节哀。

面具人:好。

十七(跪下,悲声):十七不知阁主为何不与善喜相认,但是,姑娘刚才嘱咐,还请阁主保重身体。

面具人:十七,你跟了我几年了?

十七:回阁主,十年了。

面具人:可他一天都没有在我身边,他的样子还是从乌逍给我那张善喜偷画的画像看到的。他的眼睛好像阿芙,你说,阿芙如果知道我没护住他,会不会恨我?

十七痛哭。

面具人(拍了拍十七的肩膀):不哭了,不哭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要快,不然会有更多善欢遭难。

十七(擦干眼泪):阁主,下一步怎么安排?

面具人:七皇子回信了,要把我属下的女儿接过去,做人证。

十七:阁主意下如何?

面具人:我不放心。

十七:怕七皇子靠不住?

面具人:不,我怕七皇子底下有江幽王安插的人。

十七:这,会不会是阁主多虑了?

面具人(摇头):十七,这半年来,我屡屡失手,几处暗桩汇报有可疑人员出现。麒麟阁最近很不安全,我一直没找出是谁,所以,不能与善喜相认,但是,这个人肯定与江幽王脱不了干系。

十七:往七皇子底下安插人,难道,江幽王?

面具人:是,他的野心超出当年我对他的了解。

十七:那善喜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23、日,内,江幽王府

江幽王府,书房。

善喜跪在地上。

共珉泽(斜坐,翻看书卷):没想到,你自愿来,本王以为你和你那废物爹一样,只有那没用的清高呢。

善喜(垂眸):阿爹离家时,我尚年幼,对阿爹的了解,皆是听阿娘所言,阿娘每每提及阿爹唯有倾慕。

共珉泽(丢下书卷):胡说!阿芙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会看上他那个贱籍!

善喜(扯了扯唇角):王爷是天生的王孙贵胄,后院美眷如云,自是不了解我阿爹阿娘这种结发恩爱、患难与共的贫贱夫妻。

共珉泽(拍了下几案):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看阿逍的面子,你刚才已经死过四次了。

善喜(颔首低眉):善喜常闻王爷宽厚仁义,不知何处惹怒王爷,请王爷恕罪。

共珉泽(起身,踱步善喜面前,背手俯身):哼,你倒是狡猾,抬起头来。

善喜抬头。

共珉泽:除了脸,再没有哪处像她。

善喜:阿娘说我性格脾气像阿爹更多些。

共珉泽:你能不能不提你那化成灰的死鬼爹?!

善喜(身体一颤,咽口气):这世间,父母是不可选择的,善喜感恩父母是他们,他们爱善喜,善喜敬他们。善喜不要别人一起爱与敬,但求尊重。

共珉泽(手指颤抖,气笑):伶牙俐齿,没有半点谦逊,你到底哪里让阿逍喜欢?

善喜(皱眉,叹气):不知道。

共珉泽:能把你养得这般骄傲,阿芙,一定很疼你。

善喜:王爷,善喜不知阿芙是谁,只知阿娘一遍遍告诉我,她是臧裴氏。

共珉泽(指着善喜,又放下):她,有没有提过本王?

善喜:阿娘过去十年,唯一牵挂的只有阿爹。

共珉泽(捻紧佛珠):她倒是绝情。

善喜:善喜心中,阿娘从来都是深情忠贞之人,她那么清冷高傲,心里怎么可能容下两个人。

共珉泽:是,她喜欢清净,从不哗众取宠。(盯着善喜,踱步)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本王?

善喜:见过,上次来王府见过王爷。

共珉泽走到多宝格,从木匣里取出一支芙蓉花玉簪,拇指抹过上面的芙字,闭眼,旋即睁开。

共珉泽(走回善喜面前):这支玉簪赏你。

善喜双手接过。

共珉泽:见过吗?

24、日,内,江幽王府

善喜(毫不犹豫):没有。

共珉泽:看来,阿芙从未戴过。这是本王送给她的及笄礼,一年前,她戴着这支玉簪回来,一如我们第一次相见,可惜,物是人非了。

善喜(握着玉簪):这玉簪的主人今何在?

共珉泽放声大笑。

善喜惊慌抬头。

共珉泽(眼神冷酷,笑容肆意,转动佛珠):知道本王与她第一次相见吗?本王没见过那么柔弱却倔强的女子,她用发簪抵住脖子,站在艳芳楼楼顶,手上沾着别人的血,眼神狠戾决绝,对,就像你这样。艳芳楼,什么地方?大共历来收容罪臣女眷的地方,没有哪个女人能活过三年。

善喜红了眼眶。

共珉泽(冷笑,摊开手):弓箭手都准备好了,她的罪名逃不掉了,本王一句话救了她。怎么?这些她都没告诉你吗?

善喜摇头。

共珉泽(捻着佛珠):真是无情啊,呵,她真是美极了,本王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你猜是谁?

善喜:王爷的心思,不是我等能揣摩到的。

共珉泽:臧西钺。

善喜睫毛微颤。

共珉泽: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父亲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本王花三年培养的她,到末了,把事情搞砸了。幸好,我另有安排,蒙新族纵火烧城,被定罪,一群暴徒,不再是共氏大患。

善喜抿了一下嘴唇。

共珉泽(捏着佛珠):她不是蒙新人,却为了一个蒙新人背叛本王,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没本王,她早死了!

吴管家(垂手进来):王爷,夜宴的衣服准备好了。

共珉泽:去换衣服吧,过了今晚,你将不再是贱籍。

吴管家:姑娘,走吧。林嬷嬷在外面等着呢。

善喜(起身,走几步,站住,微回头):王爷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阿爹娶阿娘真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王爷奇怪我阿爹哪里好?这个,我听阿娘提过,阿爹是她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唯一真心爱护她的人。

共珉泽:胡说!他有什么本事爱护她?!

善喜:这个,(头也不回走了)我阿娘知道就行了。

共珉泽(扯断珠链):这是我和她相遇第一年,她亲自为我穿的佛珠,颗颗都是她亲自挑选打磨的,她跪在佛像前,为我祈福,她发誓愿以死相报,结果,背叛我!骗子!(颓然坐下)阿芙,我不是真心吗?

25、夜,内,江幽王府

宴厅。

林嬷嬷引导善喜在共珉泽身侧入座。

共珉泽:今日,七皇子倒是肯赏脸过来。

七皇子共明琅:我们与阿逍是自幼情谊,自是要看看能让他动心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五皇子共梓琅:如今看来果然天生丽质。

大皇子共荣琅:阿逍为此事专门请皇叔作证,可见对这位佳人情深意切。

四皇子共衡琅:奇怪,此事皆因阿逍而起,他这事主怎么没来?

共珉泽:吴管家传话,他有急事处理,晚点到,不必等了,开宴吧。

侍女端盘鱼贯而入。

林嬷嬷:善喜姑娘,给各位贵客倒酒。

善喜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低头垂眸给各位皇子倒酒。

五皇子共梓琅(握住善喜的手):我今日不喝酒。

善喜抽手,抬头看着五皇子共梓琅。

共珉泽:奇了,老五不是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吗?

五皇子共梓琅:今日不醉,看戏。

几位皇子看过来。

共珉泽:看戏?诸位皇子一定满意,本王府的歌舞伎是盛京最好的教坊司调教出来的。

共珉泽拍了拍手。

歌舞开始。

善喜退回座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字条,塞进袖兜。

杯觥交错。

共珉泽斜着身体,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搭在膝盖上打拍子。

舞池中央。

舞姬身姿曼妙,站在大鼓上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宴过一半,众人微醺。

善喜端坐,目光扫过诸位皇子。

五皇子共梓琅磕着瓜子,抬眼看着善喜,嘴角勾起。

鼓点越来越急。

一酒杯翻落在地。

舞姬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脚尖点了一下鼓面,一个鹞子翻身,径直刺向共珉泽。

共珉泽醉眼骤睁,身体后撤,脚下被绊了一下,慌忙掀起几案。

善喜飞身过来,挡在共珉泽面前。

软剑刺中善喜的背。

舞姬见状拔剑,再次行刺。

26、夜,内,江幽王府

薄虎冲到跟前,拔剑相斗。

舞姬被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舞姬(痛骂):老贼!百姓家破人亡,你在这里歌舞升平!今日没杀你,是我运气不好,绝非天道不公!

舞姬拔剑自刎。

共珉泽(抱起昏死的善喜):剑上有毒,快传大夫!

薄虎:王爷先走,剩下的人都原地不动,我们要搜查有无余党,各位皇子得罪了。

共珉泽抱着善喜向芙蓉轩奔去。

七皇子共梓琅(端坐在几案前,捻着胸前佛珠):诸位,都坐下吧。

五皇子共梓琅(伸懒腰):啧,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薄大人,要多久啊?

薄虎:各位稍安勿躁,我等尽快,放心,薄某一定秉公办理。

后院,芙蓉轩。

林嬷嬷:王爷,您去换一下衣服吧。

共珉泽(摆手,问大夫):她如何?要昏睡到什么时候?

大夫(跪答):回王爷,剑上淬了剧毒,所幸刺得不深,解毒及时,未入肺腑,需好好调养,昏睡多久未知。

共珉泽:吩咐下去,用最好的药,保她痊愈。

吴管家:王爷,乌爷来了。

共珉泽:让阿逍陪她吧。

乌逍熄灭蜡烛,推开窗牖,迎着晨光。

善喜(缓缓睁眼):嘶。

乌逍(闻声,回身,凑近,喜悦):你可醒了。

善喜动了动嘴唇。

乌逍(取来茶盏,扶善喜起来):喝点水。

善喜皱眉。

乌逍:很疼?

善喜摇头,就着乌逍手里的茶盏喝了几口水。

乌逍(扶善喜躺下):怎么可能不疼,谁让去你挡剑?

善喜:我自己。

乌逍:你不说我也我猜的出来,你不该卷进来。

善喜:那个舞姬呢?

乌逍(放下茶盏):死了。她本是富户的女儿,家族受陈年旧案牵连,男眷流放、女眷充入奴籍,去年,家乡洪灾,整个家乡十几万人全死了。此次刺杀,应是被人利用,她也情愿。如今王爷...

善喜:什么?

共珉泽(踱步进来):本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乌逍拱手施礼:王爷。

27、日,内,江幽王府

共珉泽(点头,径直走向善喜):你睡了三天,可好些?

善喜:痛!死!了!

共珉泽:御医,给她看看。

御医(上前把脉,良久):姑娘身体还很虚弱,需按时服药,安心养伤,尽量卧床,不可急躁。

善喜望向乌逍,眨了眨眼睛。

乌逍(挑了一下眉毛):王爷,我想接善喜回去休养。

共珉泽:她身体这样,不急。

善喜:不,我要回家。

共泽珉:这里不好吗?这可是阿芙以前住的地方。

善喜环顾四周。

共珉泽:她的心气与品味一向是最高的,本王爱惜如初。你住这里最合适,你要养好身体,越快越好。

善喜(别过脸):王爷若没事,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共珉泽:本王,有一事不明。

善喜:王爷有话直说。

共珉泽:为何救本王?你不是应该恨吗?

善喜:王爷以为你不该救吗?还是觉得你应该被恨。

共珉泽:果然好不过两句,你真是本王的天魔星。

吴管家(走进来,施礼):禀王爷,几位皇子等着呢。

共珉泽:阿逍,我们走。

乌逍(握住善喜的手,塞进被子):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

善喜点头。

乌逍、吴管家跟随共珉泽离开。

善喜(瞧着侍女):好姐姐,我饿了,劳烦你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煮一碗粥来?

侍女应声退出房间。

善喜忍痛起身,四下查看,在床头找到一暗格。

客厅。

共泽珉(转着佛珠,环视四周,踱着步子,笑):几位皇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七皇子共明琅:我们皆有公务在身。皇叔打算让我们住到什么时候?

共珉泽:放心,本王和圣上说了,咱们在猎场狩猎。

大皇子共荣琅: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共珉泽(撩袍坐下):各位莫急,因为本王,连累各位在这里滞留些时日,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五皇子共梓琅:怎么?找到主谋了?

共珉泽(扫了一眼):不经一事,怎知人心。本王竟不知道,有人这么想我死。

七皇子共明琅:皇叔,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平白无故把我们软禁于此。

28、日,内,江幽王府

五皇子共梓琅(端着茶盏,吹气,饮一口,咂嘴):老七说得对,皇叔若想公正些,大可不必瞒着父皇,毕竟,这次遇刺的是您呐。

共珉泽:本王与圣上兄友弟恭,不想圣上担心。

七皇子共明琅(冷笑):皇叔这分明是先斩后奏!

乌逍:七殿下放心,王爷绝不会冤枉任何人。

大皇子共荣琅:冤枉?这是欺君大罪!

共珉泽:欺君?本王这王府,一只雀儿都飞不进来,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圣上岂会听到让他糟心的事?

七皇子共明琅(嗔怒):你到底做了什么?!

共珉泽(起身,踱步):啧,老七,要体谅体谅本王,谁不知道我共珉泽是圣上的一把好刀,稳固大共江山,从来都是本王冲在前面。可自古,弹尽良弓藏,兔死走狗烹。本王也会寝食难安,诸位说,怎样才能保全?

四皇子共衡琅(打翻杯盏):我要见父皇!

共珉泽:看来,诸位并不想和本王聊下去了。(一甩衣袖)薄虎,护送各位皇子回房休息,没我的命令不得踏出院子半步。这几日,乌逍,好好同几位皇子聊聊。

王府,雅岚院。

乌逍靠着椅背,用茶盖一下一下拨着茶碗。

共明琅:乌爷来我这里,不是为了喝王府的茶吧。

乌逍(轻啜一口茶):七殿下这样叫我,竟疏远很多。

共明琅(手指敲着圈椅扶手,硒笑):你现在是王爷的心腹,高不可攀的大红人。

乌逍:七殿下此言差矣,你我是自幼相识的玩伴与好友,乌某只是为恩公尽责,万不可因此疏离了。(放下茶碗)善喜为王爷挡剑,可是七殿下的意思?

共明琅(翘起腿,转着茶碗):是五哥得到消息,善喜姑娘挡这一剑,可暂时保命。(饮一口茶)阿逍,你若真把我当朋友,困我在此,于心何忍?

乌逍(起身,立于佛龛前):七殿下,想离开吗?

共明琅:五天过去了,你最先来我这里的?还是最后?

乌逍(侧身):殿下果然聪明。

共明琅:皇兄他们怎么回的?

乌逍:恕不能奉告。

共明琅:那你,拿什么来劝我?

乌逍(走近共明琅):想知道苏苏给你留下什么吗?

共明琅(将茶碗撂在几案上):乌逍!

乌逍(磋磨扳指):怎么?七殿下夫妻恩爱,众人皆知,还会为一个死去的人发火吗?

共明琅:我,我那时是被逼无奈。

乌逍:不要说你是被逼无奈,你本能和苏苏在一起,却最终舍了她,选了与你最有利的路,我真替她不值!

29、日,内,江幽王府

共明琅:够了!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要在朝中站住脚,必须与强大的世家联姻,她是罪臣之女,我瞒着父皇让她从教坊司假死脱身,已经是尽力护她了。

乌逍:护她?让她做你的外室,在大婚前又把她送到边陲小镇,给了她希望为什么又把她推进深渊?七殿下还真是会权衡利弊、平衡关系。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

乌逍转身向门外走去。

共明琅:你以为我就不后悔吗?如果知道她会死在那里,我不会放她离去!

乌逍驻足。

共明琅:外人只道父皇最宠母妃与我,却不知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几年前,母妃母族已是外强中干,我在朝中日日小心,如履薄冰。那时我想,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我要保护的人。当时送走她,只是权宜之计。

乌逍(回头):你这深情不用给我看,咱们做个交易。

琴室。

共珉泽抚琴弹曲。

薄虎快步进来,跪下。

共珉泽(按住琴弦):何事?

薄虎:禀王爷,苏沦国大皇子毛列犸到了。

共珉泽(起身,掐朵兰花):善喜的身体还未恢复。

薄虎:那如何给宫里交代?

共珉泽(捻着兰花):宫里那位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薄虎:王爷?

共珉泽:拖些时日,苏沦国那边,三个月还是等得了的。好好招待毛列犸,稳住他,这个人情,本王来做。

薄虎:可是,几位皇子关在这里,撑不了几天啊?

共珉泽(嗅了嗅兰花):怕什么,不是有瑛淑妃吗?

薄虎:万一瑛淑妃不听我们的。王爷前期做的那些岂不错付了?

共珉泽:呵,上次在多宝阁,本王与她达成一致,只要她按我说的做,本王保她全家富贵,更何况,老五在这里,她怎敢不听话?

薄虎:王爷,人心隔肚皮。

共珉泽:人心?你以为瑛淑妃会和谁一条心?当年硬生生拆散她和五皇子的,可是宫里那位,本王不过借用了因果。

薄虎:瑛淑妃会乖乖听话吗?

共珉泽:本王要拿捏的从来不是瑛淑妃。

薄虎(恍然大悟):王爷拿捏的是五皇子和宫里那位?

共珉泽:现在,就看乌逍这几天能劝动几个了。

30、日,内,江幽王府

薄虎:王爷如此信任乌逍,不怕他离心?

共珉泽:他跟本王这些年,没做一点不利于本王的事。倒是那个善喜,看起来简单,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薄虎:对,那个善喜甚是诡异,每次遇事她都能全身而退,偏偏乌逍对她宠爱非常,王爷,务必小心乌逍。

共珉泽:宠爱非常?这正是本王想要的,有善喜这个软肋,不怕乌逍不听话,(将兰花丢进香炉)也正好考验他是否忠心,吴管家!

吴管家(匆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共珉泽:善喜今日恢复得如何?

吴管家:回王爷,大夫说可以在府中走走。

共珉泽:今晚让她来书房,官府婚书下来了。

吴管家:这个,不应该给乌爷吗?

薄虎:王爷的决定可是容你我质疑的?

吴管家(拱手):王爷恕罪。

共珉泽:本王知你视乌逍如亲子,为他多想也是应该。

吴管家(惶恐):不,王爷,小人永远铭记这条歹命是王爷当年从灵犀公主手底下救下来的。

共珉泽:记得就好,薄虎,同本王去宫里走一趟,。

王府,雅岚院。

共明琅:你说的可是真的?

乌逍(举起手,三指并拢):我以苏苏的名誉起誓,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共明琅:我能见他吗?

乌逍: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能急。

共明琅(点头):也是,我现在困于此,为了他的安全,我可以再等等。

乌逍:我就不信,七殿下既然来此,会没有一点准备?

共明琅:我在外音讯全无,自然会有人去见父皇。

窗牖打开,共梓琅翻窗而入。

共明琅:五哥,你怎么出来的?

乌逍:五皇子不拘小节,有什么能困住他呀。

共梓琅拍拍灰尘,拂了下袖子:一个人呆屋里太闷,出来逛逛,哎,阿逍,我怎么听你的语气似有不满?

共明琅:闷?怎么?王爷没给你安排美人吗?

共梓琅(一脸不耐):老七,怎么每次见到你,都要给我个不痛快,刀架脖子上了,自然保命第一。

乌逍:这里没外人,五皇子有话可以直说。

共梓琅:七弟,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和皇叔说了,人各有志,不是每个人都把权势看的那么重。

共明琅:听五哥的意思,是交权了?呵,看来,我和五哥已是殊途陌路。道不同不相为谋,五哥请回吧。

共梓琅:不要说那么难听,我有办法帮你,你听不听?

31、书房。夜,内,江幽王府

地上酒壶凌乱。

共珉泽(孤坐地上,闭着眼):一个个都盼本王死。

善喜(走近共珉泽,蹲下,轻唤):王爷。

共珉泽(抓住善喜的手腕,抬了抬眼皮):阿芙。

善喜忙抽手。

共珉泽(抬手去抓):阿芙...

善喜(闪躲):王爷认错人了,我,不是阿芙。

共珉泽(醉眼朦胧,伸手):阿芙,不要离开我。

善喜(躲开):王爷醉了,我这就叫人扶你回房。

善喜起身离开。

共珉泽睁眼,双目清明,嘴角一丝冷笑。

善喜(唤来两位侍卫):劳驾二位大哥扶王爷回房歇息。

侍卫搀扶起共珉泽。

善喜目送一行人离开,回身,轻掩门,翻箱倒柜。

书房门缓缓打开。

善喜(擦了擦额头的汗):奇怪,都没有。

共珉泽(踏进书房):你在找什么?

善喜(呆立,冷汗涔涔,回身):王爷说的婚书呢?

共珉泽扬手扇倒善喜。

善喜捂脸俯首趴在地上。

共珉泽:谁派你来的?

善喜(咬牙,抬头):是王爷要我来的。

共珉泽(抽剑抵住善喜的脖子):说实话!

善喜:王爷真是可笑,说要给我婚书,人却醉了,我自己找,王爷却又好了,还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人。

共珉泽:你敢质疑我?!

善喜:既然王爷如此多疑,把婚书给我,我立即离开!

共珉泽:离开?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共珉泽(俯下身,盯着善喜的眼睛,剑尖向下划着地面):当年,就在这,阿芙被这把剑刺穿心脏,流血而死。

善喜(怒目):你杀了她?!

共珉泽:不,我怎么舍得杀她,是她自己寻死,撞上来的。

善喜:你骗人!阿娘答应过阿爹,为了我们好好活着...

共珉泽:你果然记得十年前的事。

善喜惊住。

共珉泽:还是嫩啊,本王从开始就怀疑你,顶着一张阿芙的脸,无缘无故出现,混进王府,说!谁指使的?!

善喜:我来锁雀镇,是来找我弟弟的。

共珉泽:你弟弟?哦,当年阿芙拒绝跟本王回王府,而后带着你从暗卫眼皮底下消失十年,你弟弟应该是臧西钺那个贱籍的遗腹子,一个护不了妻儿的孬种!

32、夜,内,江幽王府

善喜:胡说!我阿爹从来都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倒是你,蝇营狗苟算什么好汉!

共珉泽恼羞成怒,举剑便砍。

善喜(左躲右闪,退到角落,眼一闭,脖子一梗):要杀就杀!

共珉泽(扯住善喜的胳膊,拽到跟前):杀你,还不是时候。

善喜睁开眼睛。

共珉泽(转动多宝格上一个花瓶,多宝格的墙移开):你找的,是不是这些?

密室里,一排与墙齐高的书架。

共珉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新账册,凑到善喜眼前,抖了抖):知道这是什么吗?善欢,你的好弟弟。

善喜:你果真知道!你知道他是谁!是你把他绑来的!

共珉泽:我不知道,但是,我亲自带他见了左相,左相很满意,年轻,健康,有活力。(凑近善喜耳廓)知道吗?你弟弟一直在微笑,他还是个孩子,很善良,不知人世险恶,直到圣上的侍卫按着他,医师来取心他都一脸天真。阿芙,把他教的很好。

善喜悲愤恸哭。

共珉泽(捏紧善喜的手腕):来,本王让你看看,你们为什么一辈子脱不了贱命!

共珉泽拽着善喜疾走到王府后院。

假山前。

两侧侍卫见到共珉泽纷纷跪下。

共珉泽:看到了吗?只有本王,他们才会跪。

善喜咬牙切齿,瞪了共珉泽一眼。

共珉泽(嗤笑):你不服也没用。

一个圆拱形暗室,四周火把跳动。

薄虎用鞭子抽打一个拖着脚链、衣衫褴褛的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

共珉泽(松开善喜的手,指向前方):看!

善喜大惊失色,望向前方。

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关着十几个人。

他们(隔着栅栏,围上来,伸手):王爷,王爷,大富大贵,请赏我们点吃的。

薄虎(收起鞭子,走到共珉泽跟前,拱手):王爷。

共珉泽:里面多少人?

薄虎:十九个。

共珉泽:来人,扔十八个馒头进去,就说是本王赏赐的,把没吃到馒头的废物丢出去喂奇珍苑的狼。

侍卫丢了馒头进去。

笼子里的人厮打起来。

33、夜,内,江幽王府暗牢

善喜泪水盈眶。

共珉泽(洋洋得意):看,他们都是关在笼子里的人,为了一个馒头大打出手,你说,他们是不是天生贱!

善喜(手捂胸口,愤懑):他们贱?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是你!挑起他们仇恨,让他们挨饿又说赏赐他们吃的,逼他们为活下去互相残杀,不都是你吗?!王爷若是笼中人,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

共珉泽(气极,指着善喜):牙尖嘴利!信不信本王把你扔进笼子里?

善喜:举头三尺有神明,做坏事,会遭报应的。

共珉泽(甩袖):这你也信?本王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善喜:那是因为恶报不远,神明放弃你了。

吴管家(气喘吁吁跑来):王爷,大事不好,有人潜进书房行窃,被侍卫发现,一把火烧了书房。

共珉泽:什么人如此大胆?

吴管家:据侍卫报,是上次那个面具人。

共珉泽(掐住善喜脖子):你果然和他是一伙的!

善喜(掰共珉泽的手):王爷是酒喝多了吗?说的全是醉话!从我进王府,哪件事不是王爷安排的?!

共珉泽(迟疑,松开手):将她押回房间看着,不许为难。薄虎,随本王去书房看看。

一侍卫走来,用刀抵着善喜的后颈,押善喜离开。

一间荒废的小院。

侍卫(推善喜进院,把刀放下):姑娘,别怕,是我。

善喜(回身):十七?怎么是你?

十七(微笑):这院有个小门通向后巷,老何的马车在外面等着,车座下有个暗格,里面有蒙新族名册,你保存好,去平安渡,等事情结束,我们去找你。

善喜:不,阁主在哪儿?我们一起走。

十七:姑娘不可任性,这是阁主的意思。昨夜,江幽王血洗麒麟阁几处暗桩,阁主不得已提前行动。

善喜:怎么会这样?!

侍卫:麒麟阁出了内奸,阁主烧了书房,要逼出罪证,同时给你解围。

善喜:书房?共珉泽动了多宝格一个花瓶,墙后面就是这些年的罪证,有阿欢的,他因左相而死,共珉泽是一切主谋,圣上是元凶,他们都是刽子手,还有...

善喜(从怀中取出信):这是一年前,我阿娘藏在芙蓉轩的信,我看了,麻烦你转交阁主,你们,千万小心。

十七(收好信):姑娘放心,我们已与七皇子联手,他的人马上就到,这里太危险,姑娘快走!

后巷。

善喜看到老何,跑了几步,摇晃,吐血,昏倒在地。

34、夜,内,江幽王府

江幽王府,夜枭笑。

共珉泽大叫,惊醒。

美妾(睡眼惺忪,揉着共珉泽胸口):王爷,做噩梦了?

共珉泽(喘息):几更天了?

外间,婢女:回王爷,四更了。

共珉泽:为何有夜枭?

婢女:奴婢这就叫人把它赶走。

共珉泽起身,下床,穿衣。

美妾(忙下床服侍):王爷,要去哪里?

共珉泽(一把推开美妾):闭嘴!

美妾倒退一步,跌坐地上。

共珉泽抽取挂在墙上的剑,大步流星向后院走去。

一路侍卫纷纷跪下施礼。

共珉泽一脚踹门,走进书房。

月光洒进屋里,将火厄后的房间分成明暗两色。

多宝格那面墙已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一个身影隐在暗处。

共珉泽:谁在哪里?!

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

月光一寸寸抚过青铜龙纹面具,由暗到明。

面具人:江幽王,别来无恙。

共珉泽:臧西钺?!你不是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臧西钺(摘下面具,露出半边烧痕的脸):安民营的大火没把我烧死,你是不是很遗憾?听,这夜枭笑,是不是很熟悉?还记得十年前的今天吗?桃花溪,那晚,夜枭也是这样笑的,共珉泽,你害我家破人亡!

共珉泽:那些夜枭是你在捣鬼?你们活该被关起来!你父亲他罪大恶极!私藏禁书,私设学堂,私传...

臧西钺(手按在唇上):嘘,你看你多可笑,他是你的恩师,死了那么多年,你还热衷于给他按上罪名。

共珉泽狂怒,举剑便砍。

臧西钺后退几步,抽刀挡住。

侍卫赶来,将书房团团围住。

共珉泽(收剑):看你还往哪里逃?

臧西钺(擦拭刀刃):你不怕让人知道当年你为何栽赃蒙新族,大可让他们进来。

共珉泽捏紧手中的剑。

臧西钺:怎么?还想灭口?那么多人,你灭得过来吗?

共珉泽:退出院子!

侍卫头领:王爷?

共珉泽:都退下!

臧西钺:阿芙瞎成什么样,才相信你句句不通的鬼话。

共珉泽:你错了,她信本王,是因为心里有我。

35、夜,内,江幽王府

臧西钺:呵,她心里有你为何那么多年没和你提一个想字,没说一句回王府?你陷害蒙新族,最该死!

共珉泽:臧西钺,你真天真,你说,阿芙会忘了救她于深渊的人吗?!杀了本王,就能让蒙新族翻案吗?!

臧西钺:杀了你怎么够?你们共氏信奉巫教,每过十年就杀一批人制造恐怖,欺骗百姓,转嫁仇恨,用那批人的血为维持统治续命,这是刻在骨里的规律!而你,利用乌逍牵制灵犀,让她监视我父亲,收集蒙新族名单,再栽赃给阿芙,让我们彼此误会,你恨她那些年为我洗手调羹、生儿育女,却始终不肯害我。像你这种和魔鬼站在一起的人,就该下地狱。

共珉泽(步步向前):是阿芙告诉你的?

臧西钺:不然呢,你以为大共屠我蒙新族八千万这笔账没人算?大共取无数青壮年和幼童的脏器供给权贵延命,这笔账没人算?大共出卖蒙新族家园,谄媚敌国,这笔账没人算?你设毒计杀我麒麟阁众兄弟,害死阿芙和善欢,这笔账,我又怎能不算?!

共珉泽:臧西钺,不如和我做个交易?

臧西钺:交易?我会信?看看这是谁?(从身后拉出一坐在圈椅上昏睡的小孩)你唯一的儿子。

共珉泽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放开他!有话好好说。

臧西钺(刀尖从小孩脖子移到胸口):我喂了药,他不会醒,更不会感到痛。这笔账,从哪儿开始算?是用他的心来抵?还是他的肝?你选。

共珉泽:把刀放下,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臧西钺(用刀尖划破小孩胸前衣襟):你也急了,你也知道急?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心疼了?你也会心疼?你杀那么多人取人心肝的时候,怎么不疼?杀我蒙新族的时候怎么不疼?

共珉泽: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只是孩子。

臧西钺:共珉泽!你怕了?我只是把刀放在你儿子的胸前,你就怕了?!当初,那刀放在那些孩子胸前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觉得他们会怕会疼啊?!你曾经也是个孩子,那些孩子和你的儿子一样也只是孩子哪!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共珉泽: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臧西钺:我要你的命。

共珉泽(眼珠一转,指着臧西钺身后):阿芙。

臧西钺闻声恍神。

共珉泽抬手,袖箭射中臧西钺的胸口。

锁雀镇,一阵钟声回荡。

共珉泽(大笑):我等到了,圣上驾崩了,臧小将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不占。

36、日,内,灵犀山庄

善喜幽幽转醒。

乌逍(欣喜):你终于醒了。

善喜(捂头,坐起):好晕,我这是在哪里?

乌逍:灵犀山庄,我母亲生前在锁雀镇的府邸。

善喜:我,该去平安渡,阁主呢?他们怎么样?

乌逍:善喜,好好养好身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善喜(抓住乌逍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

共梓琅(踱步进来):共珉泽控制御林军,以平暴乱之名对麒麟阁杀无赦。

善喜(松手,震惊,悲恸,摇头,泪如雨下):你骗我?明明是共珉泽十恶不赦,为什么死的是那些流离失所、背负冤情的人!而他却还能安安稳稳做他的王爷?!

共梓琅:他马上就不是王爷了。

善喜:什么?

乌逍(拿靠枕放置善喜背后):共珉泽要登基称帝了。

善喜(抓住床边):不可能?圣上还有几位皇子呢?

乌逍:圣上暴毙,瑛淑妃伙同左相控制了朝堂。几位皇子,死的死,逃的逃,软禁的软禁,交权的交权。所有反对的人,只有一个罪名,颠覆大共!

善喜:七皇子呢?他不是和麒麟阁联手吗?

共梓琅:我们困在王府这些时日,不知圣上因长期被内侍下药已毒发身亡,薛贵妃也被宫人用白绫绞杀。

乌逍:你走后,共珉泽发动兵变,将七皇子投入暗牢,调动御林军镇压麒麟阁,十七护送阁主时,中箭身亡。夜间,阁主又折回来,救出七皇子,让七皇子等人带着共珉泽的罪证逃脱了,他却留下刺杀共珉泽,遭遇不测。

善喜(泪如泉涌):麒麟阁一向谨慎小心,为何临到最后却疏忽了?他,为什么不和七皇子一起走?!

乌逍:共珉泽一直在麒麟阁安插内奸,麒麟阁这么多年布局全毁了。阁主,他留下来,应是为了报仇。

善喜:内奸?谁?

乌逍:老何,我审过他,阁主屡次失手与他有关。

善喜(抱膝坐起):共珉泽身居高位,为什么谋反?

乌逍:他双手沾满血,亏心事做多了,只想牢牢控制所有的事,总觉得把最高的权力握在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共梓琅:皇叔擅长玩弄权术,利用每个人的弱点,以金钱美人权力做诱饵,让很多人追随他,通过利益把很多人拉下水,不迎合他的人,也多为自保沉默了。

善喜(额头抵着膝盖):五皇子,也是?

共梓琅:我,为了她,可以交权,可以放弃皇族身份。

乌逍:五皇子,你打算等多久?

37、日,内,灵犀山庄

共梓琅(苦笑):她早已捎话,我们此生绝无可能。

乌逍:共珉泽翻脸无情,你要劝她趁早抽身。

共梓琅:她如果听我的,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善喜(抬头):阁主、十七他们在哪儿?

共梓琅:阿逍,你没和她说吗?

乌逍(剜了共梓琅一眼):不要说了。

共梓琅:乌逍!你要护她到什么时候?让她一辈子蒙在鼓里?不见风雨,不闻悲喜。

善喜:乌逍哥,他们在哪里?

共梓琅:他们被挂在城门暴尸。

乌逍:够了!你倒是无事一身轻!出去!

共梓琅:好好好,我走。

共梓琅快步离开。

善喜(掀开被子):我去接他们回家。

乌逍(按住善喜的肩膀):你不能去!阁主此次行事前,把你托付给我,护好你,是他的意思。

善喜(头埋进乌逍的胸膛,失声痛哭):乌逍哥,他是我阿爹啊,他是我阿爹,到最后我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乌逍(低头,为善喜擦去眼泪):我知道,我都知道。十七也知道,不相认,是他的意思,他怕,连累你。

善喜(抽泣):那日,我为什么不主动与他相认?为什么不告诉他阿娘那些年一直在等他?为什么不问问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桃花溪看看我和弟弟?

乌逍(撩起善喜滑落的青丝,簪在脑后):是我当年太任性,才让他这么多年只为麒麟阁活着。

善喜:错的不是你,也不是阿爹。乌逍哥,我去接他们,我们一家人也该团圆了。

乌逍:不行,共珉泽派了大量探子暗中寻你。

善喜(皱眉):找我?为什么找我?

乌逍:取你的心,换给苏沦国大皇子毛列犸,以此拉拢盟国,巩固他的帝位。

善喜(冷笑):他们果然不会良心发现停止屠戮!

乌逍:善喜,听话,安心在这里呆着。

善喜:可我要躲到什么时候?!

乌逍:不会太久了,信我。

善喜(起身,下床):老何那辆马车在哪里?我要去碑林!我要为阿爹他们做些什么?

乌逍(欲言又止,点头):好,我陪你去。

石碑林。大雨磅礴。

乌逍撑着伞。

善喜流着泪,在石碑上刻臧西钺等人的名字。

刻完,善喜用手指挨个抚过这些名字。

乌逍(撑伞,扶住善喜):你身体还没好,咱们回去吧。

38、雨日,外,锁雀山石碑林

善喜缓缓起身。

乌逍(握住善喜的手):非要亲自刻他们的名字,手都磨破了,这么凉,(叹惜)还不肯让我代劳。

善喜(抽手,举目四望,笑):原来锁雀镇真的是锁雀阵啊,谁能想到,灵犀山庄是整个镇的玄妙所在。

乌逍(手停在半空中,收回,顺着善喜的目光望去):灵犀山庄曾是蒙新族皇子的府邸,后来,共氏借刀杀人,把一切剥夺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山庄几经易主,又因母亲,回到父亲身边。父亲当年花了很大心血在此,一切都是为了蒙新族沉冤昭雪。

善喜:听说你母亲宁可放弃皇室身份,也要和乌太傅在一起,宁可被逐出皇族,也要换你与乌太傅平安一生,她一定很爱你们,把你们当成了生命的全部。

乌逍:是,她为我们牺牲太多了。

善喜: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你都会原谅她,是吗?

乌逍(疑虑):善喜,从王府出来,你就心事重重。

善喜看了乌逍一眼,向雨中走去。

乌逍(拽住善喜,用伞遮住风雨):善喜!你作什么?!

善喜:乌逍哥,你娶我,是为了报答还是为了弥补?

乌逍:为什么娶你就是为了报答和弥补?如果你心情不好,大可和我说,打我几拳都可以,不要作贱自己。

善喜:我,要回到共珉泽身边。

乌逍:你疯了?!他要你的心!你去就是送死!

善喜:我淋了雨,病了,哪能那么快就好,怎么也要养半个月吧。半个月还不够你布局吗?麒麟阁乌阁主。

乌逍松开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善喜剧烈咳嗽。

乌逍轻拍善喜后背。

善喜(止住咳嗽):乌太傅是创立了麒麟阁的第一任阁主,他为掩人耳目,上演苦肉计,被蒙新族除名,后来设计将我阿爹救出来,让阿爹成为阁主。世上鲜有人知,麒麟阁是明暗两条线,真正的阁主另有其人,那就是乌太傅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所有一切都在布局里,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蒙新族沉冤昭雪与重振复兴。

乌逍: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你阿爹?

善喜(抬起手腕):其实我懂蒙新文,是阿娘教给我的,她是江幽王派在我阿爹身边的探子,却没有出卖任何人。阿娘留下一封信,她知道乌太傅良苦用心,也知道你是真正的阁主,她知道阿爹没死,却不能相见。

乌逍:原来是她,信呢?

善喜:我看过,托十七给了阿爹,我不想他与阿娘一辈子背负心结。乌逍哥,我们赌一把。

乌逍:赌什么?

39、日,内,江幽王府

花厅。

善喜(跪地低头):请王爷给我解毒。

共珉泽(围着善喜踱步):怎么,知道回来了?本王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善喜抬头看了一眼共珉泽,倒地。

共珉泽(伸手去扶):怎么这么烫?!快传御医!

芙蓉轩。

善喜睁眼。

林嬷嬷(惊喜):姑娘醒了?!快,来人,去告诉王爷。

善喜(撑手坐起):林嬷嬷,乌逍哥,乌逍哥在哪里?

林嬷嬷:他去忙王爷差事了,你一直昏睡不醒,可把他急坏了。

共珉泽(大步走进卧房):醒了?你就不想知道阿逍去办什么差事吗?

善喜:王爷春风得意,定是喜事。

共珉泽(嘴角上扬):本王要你明明白白看到本王的登基大典。

善喜(双手放腹前,做个万福):善喜在此恭喜王爷了。

共珉泽片刻恍神。

善喜:怎么?王爷不喜人贺喜吗?

共珉泽:本王恍然以为是阿芙在恭喜本王。

善喜(侧眸一笑):王爷既然如此深情,我阿娘为何连个长生牌位都没有。

共珉泽:你错了,本王为阿芙建了祠堂,还在祠堂前种了她最爱的樱花,让全镇的烟火供养她。

善喜(若有所思):祠堂?

共珉泽:对!本王找高人看过风水,要她生生世世都留在本王身边,永远不能离开。

善喜:王爷真是连死去的人都要管。

共珉泽:那是阿芙的荣幸。

善喜:荣幸?王爷真的懂她吗?她若喜欢困于这方天地,为何在桃花溪那么多年,也没想着回来。

共珉泽(气急败坏):是你爹恬不知耻,把她强留身边!

善喜(看着窗外):王爷错了,阿娘说过,她生来没有自由,任人摆布,是阿爹给了她自由与尊重。她说,她这一生最可怕的是曾被自己后天错误的观念困住,如陷牢笼,却不觉得是在牢笼。

共珉泽:胡说!我救了阿芙,她,她怎么会如陷牢笼!

林嬷嬷:王爷,今早听闻小世子烫伤了,现在可好?

共珉泽(面露愁容,叹息):御医说可能会留疤。

善喜:我知道一偏方,王爷可敢让我一试?

共珉泽:只要能救世子,刀山火海本王都敢闯。

善喜(笑):王爷真是舐犊情深,爱子心切。

40、夜,内,江幽王府

书房。

吴管家:王爷,一切都照原样修葺好了。

共珉泽踱步巡视一周,扭动多宝格上的花瓶。

多宝格的墙移开。

共珉泽(站在空荡荡的密室前,捏紧拳头):都是善喜!本王多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本王早把她碎尸万段了!

吴管家:王爷息怒。自善喜回来,这半个月,精心给小世子治疗,小世子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到看不出了,小世子和善喜也熟稔了,很喜欢她,天天缠着她玩。

共珉泽:哼!谁知她安的什么心?御医说她身体已经好了,让她来这里见本王。

吴管家:是。

香炉青烟袅袅。

善喜(走进书房,行万福):王爷,找我何事?

共珉泽(手持书卷):你治好小世子的伤疤,本王要好好赏你。

善喜:王爷赏我?那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共珉泽:何事?

善喜:民女想带阿娘回乡安葬。

共珉泽(将书卷拍在桌上):不行。(起身,来回踱步,顿足,指向善喜)你休想带走阿芙,她只能留在这里。

乌逍(走进书房,低头施礼):王爷,登基大典的龙袍准备好了,请王爷一试。

共珉泽:呈上来吧。

侍女捧着龙袍走进来,跪下,举起托盘。

共珉泽(张开双臂,看着善喜):你,给本王更衣。

善喜走上前为共珉泽脱袍换衣。

共珉泽(穿上龙袍):阿逍,你看,合身吗?

乌逍:王爷穿上龙袍,仪容威严肃穆,气宇不凡。

共珉泽(抚过胸前龙头绣纹):本王忍辱负重多年,终于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共珉泽(偏头,看向善喜):可惜,阿芙看不到了。

善喜:王爷很遗憾吗?她怎么死的王爷不记得吗?

共珉泽(咬牙切齿):善喜,你,可真是不讨喜。

善喜:讨喜?难道王爷希望坐拥天下,权力巅峰,却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吗?

薄虎急步走进书房,匆忙跪下。

共珉泽(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薄虎:苏沦国大皇子毛列犸突发心疾,死在艳芳楼。

共珉泽(震怒):马上封锁消息!

薄虎:属下已经清场,并将毛列犸皇子的随从和艳芳楼一干人员全部关了起来。

41、日,内,江幽王府

共珉泽:说,到底怎么回事?

薄虎:前几日,毛列犸要给他找京都最好的去处玩,属下便带他去了艳芳楼,他呆在那里,不肯回迎宾馆,谁知,刚死在床榻上。

共珉泽(拍了一下书案):他本有疾,御医没有跟着吗?

薄虎:毛列犸说不许打扰他,所有人不能近身伺候。

共珉泽:那是谁全程陪着?

薄虎:艳芳楼花魁苏莹莹姑娘。

共珉泽(抚掌):苏莹莹,苏莹莹?阿逍,本王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人?

乌逍:王爷,此女是新晋花魁,今年梳弄。

共珉泽:本王居然没见过,什么底细?

乌逍:此人是八年前获罪的兵部侍郎苏敬棠的幼女苏莹莹。

共珉泽:哦,晓得了,她有个长姐叫苏苏,明媚殊色,王侯将相、富商纨绔都想一亲芳泽,可惜,红颜薄命,刚入教坊司就身染恶疾,不治而亡。(转着佛珠)把苏莹莹给本王带过来,本王有些话问她,剩下的...

共珉泽挥了挥手。

薄虎会意退下。

共珉泽(转向善喜,张开双臂):来,为本王更衣。

善喜看了一眼乌逍,上前为共珉泽解袍。

共珉泽闭眼,仰起头。

善喜轻手轻脚将龙袍褪下,捧着龙袍,冲乌逍点头。

乌逍迟疑,接过龙袍,回身,放到侍女的托盘上。

共珉泽(微睁双眼,笑):你倒是温顺听话。

善喜一抬手腕,露出袖箭,射向共珉泽。

共珉泽瞪大眼睛,躲闪,袖箭擦过脖子,钉入墙壁。

共珉泽(捂住脖子,大喊):来人!刺客!!

侍卫鱼贯而入,将善喜团团围住。

乌逍(先一步,抓住善喜,压住胳膊,低声):你疯了?!

善喜(试图挣脱):共珉泽!你人神共愤!害死那么多人!人人得而诛之。

吴管家(闻声而入,用锦帕捂伤口):王爷,王爷,您没事吧?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共珉泽(气急败坏,指着善喜):把她关进笼子!

吴管家:哎呦,伤口黑了,御医快点!这有毒。

御医提着药箱快步走进来,消毒,包扎,取了药丸放在罗帕上,捧到共珉泽眼前。

共珉泽(服下药丸,瘫坐圈椅,瞪着善喜):你个贱人!

吴管家(为共珉泽擦试额头的汗):王爷莫要动气。

薄虎(走进书房,定神):回王爷,刚才艳芳楼失火了,很多百姓过来救火,苏莹莹等一众奴籍趁乱不知所踪。

42、日,内,江幽王府

共珉泽(嘲笑):这火起的真是时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捂着脖子看善喜)为何杀我?!本王待你不薄!

善喜:不薄?你杀我阿娘!杀我阿爹!杀我弟弟取他的心!还要杀我取心为你铺路。这就是不薄?共珉泽!杀你,是我的本意,与任何人无关!

共珉泽(气笑):你都知道了?如此不识抬举!

善喜:抬举?那是我的心,我的命!凭什么你要我的心我就给你!你不配!

共珉泽:不配?在大共,什么人不为本王所用?你依仗的乌逍都是本王养大的,我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狞笑)连你那该死的爹都是死在乌逍亲自为我挑选的袖箭下。不信?你问乌逍,他选本王还是选你?

薄虎(指着善喜,质问):乌逍,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

善喜望向乌逍。

乌逍(扭过脸):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拱手弯腰)王爷,我的错,我处理。

善喜(笑,流下眼泪):是,是我没明白。

共珉泽:阿逍,留着她没用了,你说,怎么处置她?

乌逍:奇珍园的巨蟒很久没有活人祭了。

共珉泽(单手撑着下巴):这主意不错。

乌逍(攥着善喜的胳膊):走。

善喜(瞪一眼乌逍,挣脱,笑):我自己会走。

共珉泽对薄虎使了个眼色。

薄虎(挎刀上前):乌爷,请吧。

奇珍苑,蛇洞。

薄虎:善喜姑娘,如此年华,真是让人可惜啊。

善喜:我有什么可惜的?倒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薄虎:哈哈哈,别磨磨蹭蹭的,王爷等着呢。

乌逍:薄大人杀人放火见多了,连生离死别都容不下?

薄虎气结,白眼,站到一旁。

乌逍(取出鬼工球,系在善喜手腕上):为何骗我?

善喜要扯下鬼工球。

乌逍(按住善喜的手):戴上。你,可有什么遗愿?

善喜:若你念及旧情,请将我的名字和他们刻在一起,我要看着大共灰飞烟灭。

薄虎:你这女人,心思歹毒,居然盼大共亡国。

善喜:这明明是民心所向,天意使然。

薄虎:乌逍,还不快动手?

乌逍(伸手,抚过善喜的脸颊,俯身贴近善喜耳边,耳语):若能劫后余生,平安渡,我定去寻你。

乌逍推了善喜一把。

善喜跌落深不见底的洞穴。

一滴泪随她飞落。

43、日,内,江幽王府

书房。

共珉泽(摆放黑子):不舍得?

乌逍:王爷说过,这世间,真挚纯粹的女子可遇不可求,所以,阿逍,真的动了心。

共珉泽:本王也说过,男人当以权势为重,那些儿女情长只会磕磕绊绊。(摆放白子)阿逍,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从官吗?所有人都在演戏,只有你当了真。那个善喜怎是真挚纯粹?!她分明在利用你!

乌逍:我有什么好利用的?无权无势,曾经显赫的身世已是时过境迁。

共珉泽:她一贱籍,只有你肯搭理她,还帮她改籍!

乌逍:王爷,是我一直上赶着追她。

共珉泽(摆好棋局):也是你,亲自把她推下去喂蛇。

乌逍摊开双手,十指张开,凝视手掌,复握成拳。

共珉泽(敲了敲棋盘):女人如衣裳,旧了换新的。来,阿逍,给本王看看,此局怎么破?

乌逍(俯身):这棋局甚是怪异。王爷如何看这棋局?

共珉泽:这是阿芙和我下的最后一盘棋,一个死局。

乌逍(盯着棋局看):王爷当时,也是执黑子?

共珉泽:阿芙喜欢白色,本王知晓后一直执黑子。

乌逍:她有没有和王爷说什么?

共珉泽:当时本王看到这一步,弃棋认输,阿芙说棋是死的,人是活的,有舍才有得,退一步,柳暗花明。

乌逍(伸手,用白子吃掉黑子):是,王爷必须牺牲这一步,退一步,这死局就盘活了。

共珉泽起身,俯瞰棋盘。

乌逍(放置黑子):看,反转了,王爷只需几步就赢了。

共珉泽(狂喜):这是,阿芙,她心里有我?!

乌逍:王爷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宁可撞上你的剑,也不愿背负刺杀恩人的愧疚。

共珉泽:她为什么不明说?这残局,本王琢磨了一年。

乌逍:她要报恩,知道这局骑虎难下,顾虑的正是王爷身在迷局,听不进去。

共珉泽(一拍桌子):荒唐!本王高高在上,八面玲珑,有什么听不到、得不到的?又哪会骑虎难下?!

乌逍:王爷,镇压蒙新族是先帝在位时下的旨,事到如今,圣上都驾鹤西归,原来的一切与您无关了,王爷登基后,就不要背负了。这棋局也是阿芙真心希望王爷退一步海阔天空,给自己留条后路,停手,拨乱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共珉泽:晚了,本王为了今天,一步步枯骨铺路。乌逍,你以为你干净?杀死臧西钺的袖箭,是你给我的。你以为,你有退路吗?

44、夜,内,乌逍宅

书房。

乌逍坐在书案前,挑着灯芯。

一只鸽子拍着翅膀落在窗前。

乌逍闻声,起身,解下绑在鸽腿上的信筒,取出字条。纸条上两个字“安好”。

乌逍嘴角上扬,就灯火点燃字条,注视字条化成灰烬,一扬手,带点星火的灰烬飞出窗外。

小包子(推门而入):乌爷,书院夫子捎话,确定了,是王爷救治伤患的慈济堂。

乌逍(蹲下,揽着小包子的肩膀):小包子,你怕不怕?

小包子(摇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乌逍(抚摸小包子的头):不愧是苏苏的儿子。

小包子:乌爷,那样骗善喜姐姐,你不怕她误会吗?

乌逍:入局就要愿赌服输。倒是你,会原谅你父亲吗?

小包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无养恩,但有生恩,谢他生我一场也是应该的。

乌逍:想见他吗?等解救下孩子们,你去见他一面。

小包子(低头):他有妻子儿女,我却没有名分,见与不见,全看他是否愿意,也凭乌爷做主。

门“哐”打开。

七皇子共明琅穿着斗篷走了进来。

小包子转身,仰看共明琅。

共明琅掀开帽子,眼眶湿润,上前抱住小包子,紧紧搂在怀中。

乌逍:七殿下贸然前来,不怕暴露。

共明琅(缓缓松开手臂,望着小包子):叫父亲。

小包子抿紧嘴,抬头看乌逍。

乌逍: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在你身边。

小包子(转过脸,看着共明琅):父亲,我叫小包子。

共明琅(泪目):嗯,以后,你叫苏赢昭,答应我,从今日起,凡脱离共氏悔改赎罪者,皆与原罪无关。

小包子(眼神迷茫):此事您可以继承皇位后昭告天下。

共明琅:皇位?因为它,我失去太多,即使我得到,以后也没人相信共氏了。不如,让最合适最有利天下的人去坐那个位子,让天下拥有一位好皇帝。

小包子:您说的我不懂。但我知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治国要修德于天下,实施仁义之举,我答应您。

乌逍:七殿下,什么时候动手?

共明琅:你说何时?

乌逍:我不想等了,也不能等,在死人,我们等不了!今晚开始,凌晨动手!越快越好!

共明琅:我去调动人马,让人趁夜放那些百姓进城。

乌逍:好,我先去办件事,让共珉泽亲自清理门户。

45、夜,外,江幽王府

楼台亭榭。

共珉泽和一众官员听歌赏舞,对酒把欢。

瑛太妃(举杯):恭贺王爷马上得偿所愿。

共珉泽(举杯回应):瑛太妃何尝不是如鱼得水?

瑛太妃:唉,本宫和左相今日可是为难极了,弹劾薄虎的奏折满天飞,压都压不住。

共珉泽:太妃的意思?

瑛太妃(手掩嘴唇,轻咳一下):王爷,要立威,不如舍卒保帅。

共珉泽:他跟了本王几十年,怎能舍弃?太妃勿要陷本王不义。

瑛太妃:王爷,不杀此人,众怒难平。

共珉泽:太妃此言差矣,知道老七为什么每次抓住本王的把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吗?因为,本王犯的错,他手下的人没有不犯的,大家都一样,这就是大共。

瑛太妃:既如此,王爷只需不说话就好。

共珉泽:这是太妃的意思?还是老五的意思?

瑛太妃:在王爷眼里,本宫连这事都做不了主吗?

共珉泽:动本王的人,不行。

瑛太妃:王爷,莫要误会,如果此次不能服众,日后定会再起波澜,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先把薄虎押入大牢,待登基大典后再审。

共珉泽:太妃这是早打算好了?!

瑛太妃:王爷,你做你的君子,我做我的小人,必须平息众怒,登基之后,全是王爷一人说了算的。

共珉泽一抬手,侍女端来笔墨。

共珉泽快笔写下,置笔,示意侍女交给瑛太妃。

瑛太妃(端起酒杯):为王爷的千秋大业干杯。

共珉泽一饮而下。

瑛太妃: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要告退了。

共珉泽:恭送瑛太妃。

瑛太妃由众人拥簇着离开王府。

府前街道。

瑛太妃摆脱侍女搀扶,不顾满头华翠,快步跳上马车。

马车内。

乌逍手持书卷,端坐阅看,闻声抬头。

瑛太妃(将共珉泽的手令递给乌逍,得意一笑,明媚俏皮):阿逍,按你的意思办好了。

乌逍(接过,收起):乌某替天下百姓谢过。瑛太妃,不要回宫了,转去灵泉寺,上柱香,保佑国泰民安,自会如愿以偿。阿瑛,你真的不想再见他了吗?

瑛太妃:我和他缘份已尽,此生不复相见,怎能再陷他聚麀之诮?阿瑛谢过乌爷,从此相别,后会无期。

46、夜,内,天牢

牢房。

薄虎(抓着栅栏,痛骂):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要见王爷!

乌逍(打扇,踱步,走来):薄大人,歇歇吧,王爷可没空见你。

薄虎:乌逍!定是你!挑拨离间!挟私报复!

乌逍(收起扇子):薄大人,你总是冤枉我。手令是王爷签的,抓你的人是王爷派的,我只是念及旧情来看看你,怎么?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薄虎: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分明是来落井下石的!

乌逍(背手,扇子轻敲后背):啧,什么?你是耗子?呵,你说得对,我是落井下石来的,你平生作恶多端,还想让人手下留情吗?

薄虎:乌逍,你莫得意!今日的我,明日的你。

乌逍(用扇子敲了敲栅栏):哦?那我也死在你后头。

薄虎:哼,放心!王爷不会对我置之不理!这些年,我为王爷肝脑涂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乌逍:薄大人,你到现在没明白一件事,王爷还是以前的王爷吗?

薄虎:你什么意思?

乌逍:人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时,他会为一个可有可无、可以替代的人选择放弃吗?

薄虎:你胡说!王爷清楚我为他做的所有事,根本没人可以取代我!

乌逍:薄大人,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在装糊涂骗自己?一把开了刃的刀,握不好会砍向自己的。知道太多的人要么给他荣华富贵,要么让他远走高飞,要么永远闭嘴。你说你走哪条路,能让王爷彻底安心?

薄虎:待王爷登基后,他自会放我出来!

乌逍(竖起食指):你听。

天牢外。

更夫(敲梆子):关门关窗,防贼防盗!

薄虎颓然坐在地上。

乌逍(打开扇子,手指抚过扇面):薄大人,你为王爷效力这么多年,可曾睡过一个好觉?

薄虎:正因为我的日夜奔波,才让王爷高枕无忧。

乌逍:你错了,你看,今夜不用你奔波,王爷一样能安然入睡,他最担心的一步因为牺牲你而得到解决。

薄虎(大怒,一拳砸向栅栏):乌逍!

乌逍:不要说王爷不会,兔死走狗烹,弹尽良弓藏,这是王爷常挂在嘴上的事。你可戴罪立功罪,供出所有人,我保你罪不及九族,祸不及父母妻儿兄弟。

乌逍拍手,衙役端着笔墨纸砚递给薄虎。

47、夜,内,江幽王府

卧房。

吴管家:王爷,王爷,喝口汤醒醒酒。

侍女奉上汤碗。

共珉泽(揉了揉额头,接过汤碗,一饮而下):何事?

吴管家:乌逍有急事求见。

共珉泽:外面什么声音?如此嘈杂?!!

吴管家:听门子来报,城中发生骚乱,百姓在闹事。

共珉泽:薄虎呢?

吴管家:王爷,您忘了...

共珉泽:哦,本王先委屈他一下...(指着侍女)传我口信,让侍卫统领带兵去看看怎么回事,尽快平了。

共珉泽靠坐榻上,闭目,捏了捏山根,缓缓起身。

吴管家(上前):王爷,我扶您。

共珉泽(睁眼,一把推开):无风不起浪,本王,清醒的很,让林嬷嬷带王妃世子他们先回娘家躲着,等平息后本王再派人接他们。

吴管家:王爷,林嬷嬷几天前已请辞回乡了。

共珉泽(揉了揉额头):你去!

吴管家:是。

共珉泽摇晃着走向书房。

书房。

乌逍摆着棋盘。

共珉泽:阿逍,刁民突然闹事!你还有闲情下棋。

乌逍(摆好棋局):王爷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闹吗?

共珉泽(上前):一群乌合之众,能有什么事敢拿命相博?不出半个时辰,几下就平了。

乌逍(抬手落子):王爷的慈济堂被人砸了。

共珉泽身体一颤。

乌逍(看着共珉泽):王爷,这次真的平不了,如这棋局,错过时机,就成定局了。

共珉泽(观棋):这是?阿芙那棋局。

乌逍:是,这次真成了死局。乌逍有几事不明,想请教王爷。

共珉泽手指窗外:你听,外面要杀进来了,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乌逍:请王爷如实回答我,我自有带王爷离开的办法。

共珉泽(索性就近坐下):你问吧。

乌逍:当年家父被蒙新族除名,为何仍被先帝责罚?

共珉泽:他违背先帝旨意,对蒙新族定罪一事百般阻挠,先帝才革了他的职。

乌逍:我母亲何罪之有?

共珉泽:先帝本要杀你父亲,是灵犀以支持皇兄继位为交换条件,后放弃皇族身份,保你们余生平安。

48、夜,外,锁雀镇

乌逍:善喜父亲何罪之有?

共珉泽(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皱了下眉头):他是蒙新族造反的主心骨,自从上交兵权后,一直蠢蠢欲动,妄想颠覆大共。

乌逍: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共珉泽:本王何须隐瞒。

乌逍(起身,从袖兜抽出两条丝带,递过一条):请王爷蒙上眼睛。

共珉泽(愤然):乌逍,你什么意思?

乌逍:王爷教过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共珉泽看向窗外。

远处火光蔓延,照亮半个天空,嘈杂声越来越近。

乌逍:王爷不信我?

共珉泽伸手接过丝带蒙上眼睛。

乌逍(用丝带将两人手绑上):请王爷跟紧我。

共珉泽跌跌撞撞跟着乌逍。

共珉泽:乌逍,还要多久?这么大风?还有乌鸦叫?

乌逍:快了,很快就到了。

共珉泽(嗅了嗅):怎么那么大血腥味?

乌逍(解下手上的丝带):王爷,可以了,(解开共珉泽眼睛上的丝带)我们到了。

共珉泽(眉头紧锁,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一震):这是哪里?你为何带本王来这里?!

乌逍(手持一个青铜龙纹面具,指着石碑林):拜王爷所赐,这是蒙新族族冢。从十年前那场祸事起,蒙新族到现在几近灭族!

共珉泽(手指颤抖):你怎么有臧西钺的面具?

乌逍(手掌抚过青铜龙纹面具):这本就是我的。

共珉泽:乌逍,你是,麒麟阁阁主?!你背叛本王!

乌逍:王爷说哪里话?王爷当年为了转嫁自己通敌卖国、对边疆将士卸磨杀驴引起的民愤,陷害蒙新族时怎么不说自己背叛天下呢?当年陷害我父亲威胁我母亲时,怎么不说自己背叛好友出卖亲人呢?王爷难道忘了十年前,为了定罪臧家,亲自去的桃花溪吗?

共珉泽:乌逍!你少血口喷人!本王何时去过桃花溪?

乌逍:我看到了,那晚,你在花园逼我母亲交出到手的蒙新族名单。后来,我们离开桃花溪,仅几天,臧家就出事了。因为你!父亲到死也不肯与母亲同穴!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做!

共珉泽:本王只是奉旨行事,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当年是我竭力保你父亲和母亲的!

乌逍:保他们?特意跑到刚继位的圣上面前,劝圣上用地位试探我父母的忠心,若不舍得,便是有野心。

49、晨,外,锁雀镇

东方鱼肚白,曙光初现。

共珉泽:乌逍,你含血噀人!你,不可忘恩负义!是本王收养了你!

乌逍:收养?!忘恩负义?不是你逼死我母亲,害死我父亲,我还用得着你养?!我们一家本该团圆美满!我母亲是谁?先帝最疼爱的长公主。王爷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设局除掉自己夺位的所有障碍吗?!

共珉泽:乌逍,你少异想天开?!我何时夺位了?

乌逍:异想天开?先帝那么多子嗣,为何现在只剩你了?!我父母的亲事本是你极力撮合,你却又设连环计害他们分离!共珉泽,你哪次不是牵了驴又充当拔橛子的人。

共珉泽:胡说!本王从来都是成人之美!

乌逍:成人之美?我的腿疾不正是你威胁太医给我母亲下药,让我中的胎毒吗?善喜他们又何罪之有?

共珉泽:你,(手抖)他们,他们本就是有罪的蒙新族。本王为了江山社稷牺牲这些罪人,那是帮他们赎罪。

乌逍:谎话被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为了手中的权力不择手段,给他们按了罪名,就可以赶尽杀绝。

共珉泽(晃晃头):乌逍!怎么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明明死了!不,是了,那个醒酒汤有问题。

50、内,京都皇宫,日

乌逍抬头看天。

朝霞拥抱着初升的太阳。

小包子登基。

御书房。

小包子:为蒙新族平反,审判了那些恶人,你遣散了麒麟阁,现在真的要离开朕吗?

乌逍:陛下,小民还有心愿未了,余生只想达成此愿。

小包子:朕知道,你要去寻善喜姐,她若不出现呢?

乌逍:她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小包子:可你去哪里寻她?林嬷嬷说,善喜姐养好伤,留下银两与信,不辞而别,天下之大,你们万一再错过了呢?要不,朕帮你张榜寻人?

乌逍:不必,陛下放心,我们此生此世不会再错过。

小包子:昨日朕是你的软肋,今日朕做你的盔甲,朕给你文牒,天下凡是皇家产业,你均可自由出入支取。

乌逍(施礼):陛下的好意,乌某心领了。乌某自有产业,此礼太贵重,万不可收。

小包子:你对朕有养育之恩,朕却只能为你这些。

共明琅:是,如此甚好,阿逍,快应下吧。

乌逍:乌某不应此事,但有一请,这些年人间疾苦,陛下都经历了,万不可因这三年位高权重,忘了初心。

小包子(噙着眼泪,声音哽咽):朕会时刻提醒自己,做好这三年皇帝。你找到善喜姐,记得和她回来看朕。

乌逍:好。

共明琅:阿逍,人生苦短,不要留下遗憾。

乌逍:乌某明白,陛下,相父,记得迁回苏苏的墓,(拱手施礼)乌某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京都城门。

乌逍(听到有人喊,调转马头回身):吴管家?您去哪?

吴管家(笑呵呵):乌爷,我已不是什么管家了,现带着妻儿老小回乡。乌爷这是去哪里?

乌逍(下马):我去找善喜。(拱手)阿逍多谢吴叔这些年忍辱负重,潜心蛰伏。

吴管家(回礼):乌爷,我受你母亲恩惠,按她的意思做,也是为她赎罪。如今功成身退,乌爷,你莫恨她。

乌逍:阿逍,不恨了。

吴管家(行跪拜礼):吴某在此祝乌爷得偿所愿。

乌逍(忙上前搀扶):吴叔何必行此大礼?

吴管家(起身拭泪):乌爷,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51、雨日,外,平安渡

码头。

几条小船聚在一处。

几位船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坐在各自船头,聊天。

船夫甲:这鬼天气,不会再有客人了,乌大,咱别守着了,回家歇着吧。

乌逍:你们回去吧,我反正一个人,在船上吃些就好。

船夫乙:你每天无论刮风下雨,早出晚归的,每次来了活还都让给我们,天天挣得不多,这样下去咋活啊?

船夫乙:乌大,再精壮的人也经不起这般耗着,早日娶个媳妇,回家吃些热乎的,到暖炕上一躺,神仙也不过如此嘛!

乌逍:谢各位兄弟,乌某想再等等。

船夫丙:那你自己可要小心。

船夫甲:别等太晚了,夜里风大又凉,别染了寒疾。

船夫乙:乌大,有事放信号,我们很快赶过来。

几位船夫和乌逍拱手告别,各自划船回家。

乌逍将船停泊在码头,坐在船边,手提酒壶饮了一口。

烟雨蒙蒙,斜斜划下,密密麻麻拂过湖面,腾起一片雾气。

乌逍(眺望远方):一年又一年,我送走一批又一批渡客,这两岸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你却没有出现,善喜,你在哪里?

乌逍半躺在船舷,仰起头,闭眼,任雨水从脸上滑落。

一身影(穿蓑衣,戴斗笠,走到靠船的一侧,喊):船家,可否载我去桃花溪?

乌逍手一松,酒壶“啪”掉进湖面。

乌逍定神,缓缓转过脸。

来人抬起脸,雨水顺着斗笠蓑衣流下。

乌逍骤然起身,目不转睛盯着来人。

隔着雨帘,善喜微笑。

湖面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乌逍几步上前,将善喜一把拥入怀中。

善喜:哎,放手啊,我身上全是雨水。

乌逍(捧着善喜的脸端详):善喜,是你?真的是你?!

善喜(微笑,伸手,擦去乌逍脸上的雨水):小女名叫臧善喜。(摸着乌逍的脸)来,让本小姐看看,这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乌爷吗?(戳了戳乌逍的胡渣)活脱脱一个老渔翁。

乌逍(笑了,眉眼间满是柔情蜜意):我终于等到你了。

善喜:我来了,你父母可以安葬在一起了。

乌逍:是林嬷嬷告诉你的?是,那是家父的遗愿,不过,你若不愿意,不要委屈自己。

善喜(仰头,望着乌逍):不,我只要余生是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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