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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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碉楼》1

浏览次数: 发布时间:2024-03-15 19:30:54

第一集
  
  一日外开平县水潭镇大街
  
  这天恰逢圩日,赶集的乡亲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大街上悬挂着各色各样招牌旗幡,都是招揽客人的字号字样。
  各家商贩的吆喝声招徕声此起彼伏,好一派上世纪二十年代南国乡镇的兴旺景象。
  一个戴副墨镜、身穿光鲜的缎面袍褂、肩膀上挎一只褡裢的后生东张西望、脚步浮夸地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他叫何景周,是官塘村何家大少爷,揣着公款准备采购修水渠的工料。
  忽然附近的仙人旺酒楼一把娇媚的嗓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好酒好菜仙乐美人,各位客官千万别错过哟!
  何景周立刻扭过头来,摘下墨镜望去。
  只见酒楼门口站立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知客小姐,正朝这边柔声吆喝。
  何景周眼睛一亮,趋步过去。
  何景周:姑娘好脸生呀,今个有啥好菜没有?
  知客:一回生二回熟么,城里请来了大厨,各色菜肴应有尽有,您里面请。
  何景周望了望酒楼的字号,略微犹豫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褡裢,还是挪步离去。可没走几步,就撞到了地痞龅牙彪身上。
  龅牙彪(一拍他肩膀笑了):哟,敢情是何家大少爷呀。
  何景周:是阿彪呀,有日子没见啦,最近到哪里发财?
  龅牙彪(露出满口龅牙笑道):发哪门子财唷,闷得慌,走,哥们今个啜两口去。
  俩人重新返回酒楼门前。
  龅牙彪:阿桃姑娘,这位是何大少爷,店里头有啥好东西可得让我兄弟尝尝鲜呐。
  知客(柔媚一笑):有有,新到的活鸡活鱼、鲜嫩的小白菜,包间伺候随你点,二位请吧。
  龅牙彪、何景周会意地一笑,随着知客走进酒楼。
  
  二日内酒楼包间
  
  二楼包间内,大鱼大肉摆了一桌。
  龅牙彪(拍拍知客阿桃的腰肢):阿桃,把你们这儿助兴的赶紧找来呀。
  知客:彪哥,看你急得,喜红姑娘怎么的也得打扮打扮嘛。
  说话间,略施粉黛的喜红款款来到,向他们欠身致礼,后面还跟来一个拉二胡的老头。
  何景周色迷迷盯着喜红。
  知客退下。
  二胡音起,喜红唱起一阙粤语小曲。
  何景周(有些不耐烦地一摆手):得得,小曲就不用唱啦,我不爱听!
  龅牙彪:你叫啥名字来着?
  喜红:客官,我叫喜红….
  龅牙彪::喜红姑娘你就甭唱啦,过来陪我们喝酒,把少爷伺候高兴了,赏钱少不了你的。
  喜红朝拉二胡老头递个眼色,老头知趣离去。
  喜红(斟酒敬他俩):喜红初到贵乡宝地,人生路不熟的,还望二位少爷多多关照哟。
  龅牙彪:好说,水潭镇这地盘,没人不认识我龅牙彪的,嘿嘿,不过嘛也得看喜红姑娘的表现啦。
  喜红:那我就先敬你们一杯咯。
  她一眼瞅见何景周肩膀上的褡裢。
  喜红(斟满一杯酒递过去):唷,这位少爷看样子准是哪家宝号的少东家吧,喜红敬你一杯。
  何景周接过去。
  喜红:少东家,来喝酒就不要老背着这东西了吧,来,喜红帮您拿下来。
  喜红趁势摸摸褡裢,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喜红:东家少爷,相逢是缘分,难得二位看得起喜红,今天咱们就一醉方休,怎样!
  何景周:那那可不成,我今天还有事情,喝晕了咋办呐。
  说着色迷迷地捏捏喜红的小手。
  喜红:瞧您说的,少东家的海量怎么会呢,喜红只是想陪二位尽尽兴而已,来嘛。
  说着娇滴滴地贴身过去使劲向何景周龅牙彪灌酒。
  龅牙彪抵不住诱惑先喝了起来,何景周尚在犹豫。
  喜红(一抛媚眼):少东家,咱们先喝个痛快,酒后自然还有余兴节目。
  何景周:好,这可是你说的。
  端起酒杯大口喝起来。
  
  三日外望合村边
  
  金黄的斜阳照耀在芭蕉林、青草茂盛的田埂间。
  平整如镜的水田上,两名少年正在捕抓田鸡。
  那个穿一身新衣服、眉目清朗,十六七岁模样的叫梁宏,另一个年纪稍小、穿补丁衣服、皮肤黝黑的男孩是梁宏的伙伴梁锦棠。
  梁宏一下跃到水田里,泥水溅湿了新衣服他也没在意。
  一会儿,梁宏手里紧抓着一只田鸡。
  他(回头得意地对锦棠道):看,抓到一只大的!
  他跑到锦棠身边,将田鸡塞进锦棠背后的竹篓里。
  梁宏:哎,我们还是去竹林那边玩吧。
  锦棠(抹抹额头上的水珠):我还想再抓几只,让阿爸拿去墟上好多卖些钱。
  梁宏(用沾满泥水的手擦一擦脸):今天好热呀,等会儿上我家喝碗糖水去。
  锦棠(摇头):回头我还得帮家里干活呢。
  梁宏:你家田里的活儿很多吗?
  锦棠:我姐姐嫁人后,家里的农活我都要帮手做啦。我不象你有阿爸在金山赚钱,生出来就是少爷的命。
  梁宏: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别少爷少爷的喊我。
  锦棠:我要是象你那样能上中学学堂就好啦。
  梁宏:其实这都是我阿爸的意思,他写信回来叫阿妈一定要送我去读洋学堂,说私塾将来用处不大。
  锦棠:你阿爸写信还会寄钱回来吗?
  梁宏点点头。
  锦棠:可惜我阿爸身体不好,出不了外洋去赚钱。
  梁宏:我阿爸写信说那里干活很辛苦的,还经常给红毛鬼欺负,不过他叫我们不要告诉别人。
  锦棠:等我长大了也要出去赚钱养活我阿爸阿妈。
  梁宏:好,到时我带你一齐去找我阿爸。
  说话间,俩人又各自抓了一只田鸡,兴高采烈地塞进竹篓内,然后欢蹦乱跳地朝村后竹林跑去。
  
   四日外竹林空地
  
  梁宏(有些神秘地对锦棠道):我在这里装了一个机关,带你去看看。
  说着将锦棠领到竹林旁边,只见空地上有一只竹匾,一根绑着细线的短木棍。
  梁宏用木棍支撑起竹匾,从口袋掏出几粒稻谷洒在竹匾下的泥地,然后牵着细线,和锦棠一块躲到一二十米开外的竹林里,等着麻雀来上圈套。
  锦棠:宏哥,你逮了几只雀啦?
  梁宏:没有,中午我才把竹匾偷拿出来放在这里。
  锦棠:你阿妈要是知道了会骂你么?
  梁宏:她不会知道的,因为没人看见。
  一只麻雀飞到竹匾底下,啄食着稻谷粒。
  锦棠:快,快拉呀。
  梁宏连忙拉扯绳线,机警的麻雀却在竹匾倒下前逃走掉了。
  梁宏有些气恼地捡起地上石块,对着麻雀飞走的方向投去。
  竹林深处有人哎哟一声叫唤,人影闪动。
  梁宏(喝道):是谁?快出来!
  说着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一个二十出头、身材瘦削、头尖额窄的后生捂着额头从竹林走出来。
  梁宏锦棠上下警觉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梁宏:你是哪个村的,躲在竹林里做什么?!
  后生(有些支吾):我我是从大沙那里来的,到这里找个亲戚,不太认得路啦。
  锦棠:那你要找哪家?
  后生(犹豫一下):我找姓李的、叫李均海。
  梁宏:这条村根本就没有叫李均海的人。
  后生:那那我恐怕是走错地方啦。
  梁宏:既然是走错,那赶快走吧!
  后生目光四处张望,慢吞吞地沿着小路离去。
  这时,望合村内巷子口忽然有条人影闪了闪,就消失了。
  锦棠:宏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梁宏:听我阿妈说,有种人专门白撞的,我看他不象个好人。
  
  五 日内望合村梁家宅院
  
  米仓内,雇工们用人力摇着鼓风机在筛谷子,尘土飞扬。
  梁宏的母亲、年近四十、皮肤黝黑的根娣站在出风口附近,不时伸手抓一把谷子细细观察。
  梁家管账的七叔走进来。
  七叔:淦嫂、淦嫂。
  根娣闻声出去。
  根娣:阿七,账目算出来了吗?
  她边走边拍打身上的谷皮,和七叔走进账房。
  
  七叔(拿起一本账本):今年收成欠佳,谷价不升反跌,账上存银比去年少了四成,加上前一阵子宅院修缮支出了一笔,刚刚又议定两村修水渠公摊了银子,少爷学堂那里也要开支,这样算下来所剩的银钱已经不多啦,东家您要添置的农具和人手,恐怕是不够了。
  根娣:你再好好算算,就没有办法了吗?
  阿七(摇头):实在是没别的法子,要不就得把村西头那几亩瘦水田卖掉,能凑几个钱。
  根娣:那几亩地虽然缺水收成差,可它是宏儿的爷爷留下来的,过去我们娘儿俩就是靠着那几亩瘦水田熬过来的,我还是不忍心卖掉它,没办法的话添置的事先放一放吧。
  阿七:说的是呀,官塘村就靠水源近,收成所以比咱村好,听说何老爷还打算到镇上去做生意哩。
  根娣:过去因为争水源,两条村老是结怨,这次好不容易商量下来合资修水渠,还不知道到底能搞成什么样子呢。
  阿七:如今土匪越闹越厉害,听说县里乡里都想开征剿匪捐呢。
  根娣:唉,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熬呵,咱这儿三不管地头,出外洋的人又多,贼人的眼睛都盯在这里了,阿七,以后凡事都要多加小心。
  女佣阿菊进来。
  阿菊:大奶奶,晚饭备好啦。
  根娣:少爷回来了吗?
  阿菊:刚回来,还弄了一身泥呐。
  根娣:赶紧叫他去洗洗再吃饭。
  
  六 黄昏官塘村何家
  
  堂屋正厅,雇工和佣人、进进出出忙碌着,四十出头、身穿锦缎褂袍的何家老爷何元德托着一只精致的黄铜水烟斗踱了出来。
  他看见何家的家丁头领阿全,停下脚步。
  何元德:阿全,景周回来了没有?
  阿全:老爷,中午大少爷就上水潭镇去了,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呢。
  何元德:这个景周,怎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谱。
  大太太:老爷,不是你让他到镇上办修水渠的事情去了?
  何元德:可不是么,这次咱观塘望合两条村好不容易才商定一起集资修水渠,我叫他到镇上购置些开工的材料,都大半天啦,事情早该办完了,咳,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亲自去办。
  三姨太:我看呐,大少爷准又是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大太太:三儿,你别总在老爷面前说是非,我周儿是明白事理的人!
  三姨太(撇嘴一笑):但愿吧。
  何家帮佣的丫头梁淑贞端着茶托进来,将一碗焗参茶放到桌上。
  淑贞:何老爷,这是刚焗好的参茶。
  何元德:先搁那里吧,淑贞,你叫阿全到村头望一下,看看大少爷回来没有。
  淑贞点点头。
  大太太:叫阿全干嘛,淑贞你现在马上到村头看看去!
  淑贞:知道了,大太太。
  转身退出。
  何元德有些心烦地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
  何元德(自言自语):他身上带着那些集资款啊,可千万别出啥事情呀。
  
  六傍晚酒楼包间内
  
  红日西沉。
  何景周、龅牙彪已经烂醉如泥,趴在桌面上酣睡着。
  喜红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鬓角,扣上被扯开的衣襟,分别摇摇何景周和龅牙彪,俩人毫无反应如同死去一般。
  喜红冷冷一笑,过去摸起何景周的褡裢,掏出里面的光洋,眼睛顿时一亮。
  拉二胡的老头也闪身进来。
  老头:喜儿,有料没有?
  喜红(一点头):不少呢,这回发财啦。
  老头(把腮帮上的假胡子一揭):那咱们赶紧走他娘的!
  喜红:就让这两个死鬼在这儿睡到明天吧。
  俩人提着褡裢,蹑手蹑脚下楼,悄悄从后门溜走。
  
  何景周依旧趴在狼藉的桌面上呼呼大睡,一缕口水从嘴角流淌下来….
  
  七夜内望合村梁宏家
  
  夜静,弯月渐渐被阴云遮掩住,偶尔闻几声狗叫。
  堂屋,煤油灯下,根娣正在做着针线活儿。
  岁月消磨,根娣的鬓角已有不少的银丝。
  从屋内的摆设来看,这是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
  桌面的另一端,梁宏坐在那阅读中学的课本。
  根娣停下手里的活儿,端详儿子一眼。
  根娣:宏儿,中学堂里先生教的那些东西将来有用么?
  梁宏:妈,当然有用啦,比如物理化学数学,那些都是很实用的学问呀。
  根娣:你爸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呀私塾的孙先生见到我就说呀,那些洋人的东西再好,也比不过咱祖宗的东西好,咱教的是做人的根本,孙先生一提起你要念洋学堂的事,就叹息说什么可惜。
  梁宏:妈,他那是可惜,可惜再也打不了我的手板心啦。
  根娣:你不惹先生生气,人家怎么会打你手板呢。不过你既然上到中学堂,就得好好用功,将来给咱们梁家争气,给祖宗争光,记住啦。
  梁宏:记住了。阿妈,我阿爸他到底啥时候才回来?
  根娣(叹口气):一眨眼快二十年了,阿妈也不知道,以后你写信问你阿爸去。
  
  忽然听到村外面砰砰两声枪响,在宁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
  接着又传来几声枪响,有人高喊:贼人进村啦,有贼人来啦!
  枪声和狗吠连成一片。
  根娣慌忙丢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
  根娣:阿坤,阿坤!
  梁家的雇工阿坤哥跑进来。
  阿坤哥:大奶奶,不好啦,看样子是土匪摸进村了!
  根娣:大门插上没有?
  阿坤:关好啦。
  根娣:你赶紧爬上屋顶看看怎么样。
  阿坤搬一条木梯靠在天井口,然后爬了上去。
  根娣(焦急地问):怎么样,看清楚没有?
  枪声又响几下。
  阿坤(腿脚有些发抖):太太黑啦,什么也看不清呀。糟了,好象有贼人冲进巷子里来啦!
  话音未落,附近几家响起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梁家的大门也被人砸得山响。
  根娣知道情况不妙,急忙打开木柜,取出一只装有贵重饰物及钱财的盒子,忙乱中把它塞进床底的杂物里面。就在这时,房门被砸开,几名身穿黑粗布衣服,脸涂黑漆、握着枪支的贼人闯进来。
  根娣连忙将儿子搂住躲到一边,紧张地注视着这伙人。
  为首的贼人是个后生。
  他(盯着根娣):喂,乡里,我们江湖佬好商与,只求财不图命,识相的就赶快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快!
  根娣:后生哥,我们一家孤儿寡母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一眼都能看得见呀!
  几名贼人翻箱倒柜搜寻起来。
  
  八夜内官塘村何家
  
  
  阿全匆匆跑进堂屋。
  阿全:老爷,土匪摸进望合村打劫啦!
  三姨太、大太太等人登时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何元德: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了吗?
  阿全:天黑看不清楚呀,听见打了好多枪,估计可能是谭发仔那伙贼人!
  大太太(颤抖声音):老爷,听说谭发仔心狠手辣人多势众,咱们怎么办呀?菩萨保佑,千万别上咱们官塘村来!
  何元德:阿全,马上叫阿福阿强两个人带上枪去守住村大门,你带其余人在院墙四周戒备,大门紧闭,千万别去惹谭发仔那帮贼人,知道吗!
  阿全点头刚要离去。
  何元德:派一个人到望合村边探探情况,有啥动静马上告诉我。
  阿全退下。
  大太太:老爷,谭发仔那帮贼人会不会来咱们这儿呀?
  何元德:别吵!咱们不惹他,光那个望合村就已经够他吃饱的啦,要吃咱官塘村可没那么容易!
  三姨太:老爷,那现在咱们咋办呀?
  何元德:三儿,你到房里将金银细软收拾一下以防万一!
  大太太浑身筛康般跟着三姨太跑回房里。
  
  何家管家走进来。
  管家:老爷,铁匠关师傅要见您。
  村里的铁匠关裕光领着一个徒弟进来。
  关裕光:何老爷,听说土匪打进了望合村,咱们是近邻,要不要去帮他们一下?我这里有十几个青壮后生仔,加上您这儿的人枪,差不多够了!
  何元德:一旦跟谭发仔结下怨,就会后患无穷,此事还要慎重,再等等看吧。
  
  九夜内梁家堂屋
  
  众贼找遍了箱箱笼笼,一无所获。
  那名后生贼头抹去脸上几道黑漆,原来他就是下午在村边的后生——谭发仔的大儿子谭福。
  他显然也认出了梁宏。
  他(恶狠狠地对根娣道):老婆子,你别他妈给我装穷,你男人在金山那边,肯定寄回来不少钱银,我们早打听得一清二楚,甭想蒙我们,说吧,要钱还是要你儿子的命!
  他将手里的驳壳枪指向了梁宏的脑袋。
  根娣吓得急忙把儿子搂怀里,一时慌到说不出话来。
  谭福冷笑一声,将驳壳枪大机头张开,瞄准梁宏的脑门。
  根娣:不不….
  她慢慢走向床边。
  村外忽然又响起一阵剧烈的枪声。
  一名小贼喽罗喘着气跑进来。
  小贼:风紧啦,好象是镇上的乡团打过来了,老大吩咐,散、散水!
  根娣一听,随手从床上枕头底下抽出两件衣服,递给谭福。
  谭福劈手夺过来,一脚踹倒根娣,又从木柜里抓了几件好衣服,领着众贼匆忙往外逃。
  不料门槛绊了他一跤,梁宏趁乱上前抢夺他手里的衣物。
  谭福一把推开梁宏,冲出门外。
  梁宏追出去捡起一块石头奋力砸向谭福。
  谭福痛叫一声,捂住流血的脑袋,边逃边朝梁宏开了一枪。
  子弹从梁宏耳边擦过,梁宏还想追,根娣一把将儿子抱住拖进屋里,关上大门。
  根娣:宏儿呀,他有枪呵,你不要命啦!
  梁宏:我不怕,我要抓这个贼人!
  根娣:娘不许你出去,你就老实老实待在这里!
  
  枪声渐渐稀落远去,阿坤缩着脑袋,小心地从屋顶爬下来。
  阿坤:东家,贼人都出了村子了。
  根娣(瞪了他一眼):刚才你死在上面做什么!
  阿坤(羞赧道):我怕呀,都、都尿裤子啦。
  根娣: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连我的宏儿都比你胆子大。
  梁宏:阿坤叔,你真尿裤子啦?
  阿坤低头走出堂屋。
  
  十夜内何家堂屋
  
  阿全兴高采烈跑进来。
  阿全:老爷,镇上乡团来啦,土匪跑了!
  何元德:看清楚没有?
  阿全:是我亲眼看见的。
  何元德:阿全,你马上带着家里的人枪叫上关裕光的人一起,从望合村出去追击一下土匪,最好捞些枪支回来,另外还要让望合村的人看见,咱官塘村的人可是帮过他们一回的,明白吗?
  阿全点头退出。
  大太太:菩萨保佑,哎唷,菩萨显灵啦,淑贞,快去装香答谢菩萨!
  
  十一日内望合村村公祠
  
  一众男丁以及长辈叔伯正坐在那里议论昨晚被打劫之事。
  男丁甲:那个谭发仔真是没人性呵,连我家那口袋谷种都抢走了,造孽呀!
  男丁乙:可不是么,我邻居七婶家的衣服被子也给抢啦,硬逼着要现大洋,临走还打伤了七叔。
  屋当中椅子上坐着一位年长者,他是望合村梁氏族长宝叔公。
  宝叔公:抢去粮食衣物钱财还不算什么,没出人命没给绑票就算万幸啦,亏得这次镇上的乡团来得快呀,是谁给乡团报的信吗?
  这时,何元德走进来。
  何元德:呵,怎么人齐呀,哎呀,昨晚的事我多留了个心眼,一看有贼人进来,就吩咐阿全去给镇上报信,呵呵,总算不幸中的万幸啦。
  梁阿容:何老爷,我怎么听乡团的人提起过,说是刚好镇上附近的碉楼上临时增派的守夜人眼尖,发现了土匪影子,这才喊来乡团的嘛。
  何元德(支吾一下):阿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帮土匪进村的时候,我家阿全也发现了他们,只不过当时情形危急,来不及通知你们罢了。不管怎么说这次追击贼寇,我们官塘村人也是出了力的么,宝叔公,您说是吗!
  宝叔公:何老爷,这次你们会同乡团赶走那帮贼人,帮过我们,望合村的人心里当然也是明白的。
  何元德:乡村近邻么,应该的应该的。
  宝叔公:只是土匪来过一次,就可能会来第二次第三次,如今世道艰难,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万一再遭贼人打劫,可怎么办好呀!
  众人唉声叹气。
  男丁丙:再这样下去,真是没活路啦!
  何元德(咳嗽一声):我倒是有个想法。现如今开平各处乡村,纷纷兴建碉楼,可见这个碉楼在防御土匪和水灾方面确起不小作用,土匪的厉害众位乡亲已经领教过了,大家既然担忧一家老小的安危,何不一齐集资兴建一座碉楼,至于地点么,就在咱两条村选一处高地,搞它一座更楼,这样往后就不必再担惊受怕啦。
  众人面面相觑。
  男丁甲:何老爷的提议好是好,只是建碉楼么钱是不会少花的,怎么个分摊法呢?碉楼建成后,真能管用镇得住那些贼人么?
  男丁乙:我家这次遭土匪抢了,要是再要凑钱的话,怕是不好办啦。
  阿容:说实在我家也没啥贵重的东西,盖碉楼要花钱,只怕是未必人人都愿意吧。
  宝叔公:阿容说的是呀,两条村一百几十户人家,贫富各不一样呵,何老爷,我看这事情不容易啊!
  何元德:宝叔公,我这可也是替大家着想,这碉楼盖起来受益的又不止我何某一家,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众人一时无语。
  何元德无奈地站起身离去。
  
  十二日内何家堂屋
  
  何元德坐在太师椅上正跟大太太、三姨太议论建碉楼一事。
  何元德:那帮人真是又吝啬又怕死,土匪来了叫救命,要出钱买平安又使劲捂住腰包,哼,都是一群没见识耕田佬,不可理喻!
  大太太:嘁,他们一脚牛屎、大字不识几个,活该一辈子受穷,我看老爷你呀就甭去费这个口舌啦!
  三姨太:老爷,既然碉楼这么好,犯不着跟他们啰嗦呀,咱自个盖一座不得啦。
  何元德:妇人之见,盖碉楼它不象堆泥沙那么简单,大家一块来干,那不是勒着屁股上吊——保险么。再说,以后打理它能离得开咱何家么!
  管家才叔:老爷,您这法子那才是真的高明呀。
  何元德:还是阿才醒目,一点就透。
  
  何景周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何景周:爹、娘,我回来了。
  何元德:景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都办妥啦?
  何景周扑腾跪在地上。
  大太太:周儿,你这是干什么,出啥事啦!
  何元德:景周,你是不是又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你的褡裢哪去啦?快说!
  何景周:爹、娘,我我中了别人设下的套儿了,钱让贼人偷偷走啦。
  大太太:你你遇到土匪啦….
  何景周:不是,我我在酒楼喝、喝酒,给妖蛾子灌醉了,他们把我捆起来,将褡裢和钱都、都拿走了。
  何元德一拍桌子,将茶碗震落地上打碎。
  何元德(指着何景周):混账,蠢猪!之前我怎么吩咐过你的,一出门就抛到脑后啦!带着公款,竟敢去喝花酒,你你你,阿全,阿全,家法在哪里?!
  何景周抽打自己嘴巴。
  他边打边说:我混账,我糊涂,爹、娘,您就饶我一回吧!
  三姨太冷然一笑。
  大太太瞪了她一眼,上去拿住景周的手。
  大太太(哭道):周儿呀,天大的事都可以慢慢讲嘛,起来告诉娘呵,娘帮你做主。老爷,他也是被人害的,你就饶他一次吧!
  三姨太:牛不喝水怎么摁得牛头低,大少爷怕是掉进了温柔陷阱里才被套住的吧。
  大太太:阿三,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三姨太:我怎么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啦,公款丢了,让老爷怎么跟大伙交代,我评评理还不成啦!大少爷就是成天被你惯得,才会出事的!
  大太太:你你胡说….
  何元德:住嘴,都给我住嘴!我都要让你们气死啦!
  何元德气得来回踱步。
  堂屋顿时安静下来,大家注意力集中到何老爷身上。
  半晌,何元德停下来,思考片刻,无奈地叹口气。
  何元德:好好,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爹也犯不着跟你生气,但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知道?!
  何景周(摇头):除了跟我一块喝酒的龅牙彪,没别人晓得啦。
  何元德:龅牙彪,那个衰仔不会是跟他们一伙的吧?
  何景周:应该不会吧,他说他身上的钱也给掏走了,再说他还不至于….
  何元德:难说,人心隔肚皮呀,你现在把整件事情详详细细地给我说一遍。
  
  十三夜内何家厢房
  
  何景周被捆绑在一张椅子上。
  何元德将阿全拉到旁边。
  何元德:阿全,我知道你会功夫,动手能掌握火候力度,听着,我要外面看起来厉害,里头不能伤筋动骨,大少爷就交给你啦。
  阿全(面有难色):老爷,我….
  何元德: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不会怪你。
  何景周(哭丧着脸):爹,快放开我,再也不敢啦,我再不去喝花酒了….
  何元德:景周,没事的,咬咬牙忍一下。
  何景周:爹,你要干嘛,救命呀!
  何元德朝阿全递个眼色。
  阿全操起一根木棍,趁何景周没留神,一下敲在他的腿上。
  何景周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何元德阿全连忙上去察看。
  阿全(捏捏大少爷的腿):恭喜老爷,大少爷没伤着筋骨。
  何元德观察一下,点点头。
  
  十四日内望合村村公祠
  
  宝叔公与一众男丁长辈坐在那儿低声细语。
  何元德拄着拐棍进来。
  宝叔公:元德公,你一大早喊我们来,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对付土匪的好主意?
  何元德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何元德:宝叔公,说起来惭愧,不是我何某人想出什么对付土匪的法子,是土匪先向我下手啦!
  众人惊异:啊,是怎么回事呀?
  何元德(朝外招招手):抬进来吧。
  阿全领着两名何家家丁,用一副担架把大少爷何景周抬进屋来。
  何景周哭丧着脸,呲牙咧嘴叫唤不停。
  大伙围上前,七嘴八舌探问究竟:这不是何家大少爷么,怎么啦弄成这样?
  何景周:前天下午我带着集资公款上水潭镇买工料,半道上叫土匪谭发仔给劫了!
  大伙一惊:那、钱都没啦!
  何元德:钱没了是一回事,我家景周还挨打了,瞧瞧,伤得可不轻啊!
  他揭开景周的裤腿让大伙看红肿的伤处。
  何元德用劲一按景周伤口,景周杀猪般叫唤起来。
  何元德:景周这孩子为了保住那些款子,让谭发仔他们打得差点连命都没啦。(说着频频用衣袖抹眼睛)
  何景周:他们摁住我,抢我口袋里的钱,还把我绑在树上往死里打呀,我都晕过去两回了。
  宝叔公:那何大少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何元德:他不是都晕过去了吗,谭发仔他们以为他死了,又急着来打劫望合村么,景周这才捡了条命呀。
  何景周:天黑以后,我才醒过来,看见谭发仔他们走远了,我咬断绳索,一路摸着爬着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家呵。早知道是这样,这苦差事打死我也不干呀!
  何元德:原本我是好心想帮咱两条村办点好事,没想到飞来横祸,几乎连儿子的性命都丢了,咳,何某办事不周,真是愧对各位乡亲邻里呵!
  祠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阿容(叹口气):咱两条村好容易凑的钱,就这么没了,真是作孽呀!
  何景周心虚地缩缩脑袋。
  何元德朝阿全摆摆手,阿全连忙将景周抬了出去。
  男丁甲(半信半疑):何老爷,大少爷遭劫一事,还有谁人能够作证吗?
  何元德:傍晚天黑发生的事情,谁会看见呵,要是有人发现,景周也不至于自个摸黑瘸着腿爬回家里来呀。
  男丁乙:那辛辛苦苦凑的钱就就这样没了?
  宝叔公:村里遭劫,款子又被抢,真是祸不单行呀,唉,天灾人祸,谁能料到呵!
  何元德:所以嘛,宝叔公,天不救我我须自救,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呀!
  宝叔公:元德公,此话怎讲?
  何元德:还是我昨天的那句话,合资盖碉楼御贼!我仔细想过啦,咱官塘望合两条村总共一百五六十户人家几百口人丁,不算少了,建一座四五层的钢筋水泥碉楼的费用,按每家摊下去也不算太多,大家伙还是能够承担得起的。选一处高地盖碉楼,把两条村都罩起来,派人日夜看守,以后乡亲们的日子就太平多啦。为公平起见,就按照房屋楼层数量的多少来平均摊派,大伙觉得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宝叔公:我看呐,何老爷的这个提议也不是没有值得考虑的地方,大家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好好再商议商议,过两天咱们再定。
  众人议论纷纷中起身走出祠堂大门。
  
  十五日内梁家堂屋
  
  根娣丈夫梁启淦的堂弟梁启照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将祠堂的事情告诉了根娣。
  根娣(有些狐疑):何家大少爷真的让土匪给抢了?怎么这样巧,他也遇上谭发仔!阿照,你看这是真的吗?
  阿照:何大少爷的腿都快给打断啦,我看不会有假吧,官塘村何老爷家大业大,不会说大话私吞这笔公款吧。
  根娣:又没有旁人看见,还不是随他两父子怎么说都可以,咱凑起来修水渠的钱就这么没了,哼,真是处处撞到黑、越穷越见鬼呀!
  阿照:大嫂,你家里有启淦哥在外面发财,好歹日子还过得下去,我家老的老小的小都快要揭不开锅啦。
  根娣:阿照,你也不用整天在我面前哭穷,你两个儿子都能干活了,人丁旺还怕个啥,我家要是象你人手那么多就好啦,嫂子不瞒你,当这个家难呀,各种各样的开销大呵,这些天我正发愁呐。唉,你不是说何老爷又要提议盖碉楼么,他说是按照房屋来分摊吗?
  阿照:是呀,宝叔公让我们回家再商量商量看,启淦哥出洋在外,嫂子你是咱望合村大户的当家人,你说这事该咋办好?
  根娣:倒是听过碉楼能防贼防水的说法,要是大伙都同意合伙建碉楼的话我也没意见,不过按照房屋数量来分摊的办法不好!
  阿照:怎么不好呀?
  根娣:何家房子不少,可建都在一幢楼房里面,就算加上他前院的那幢平房,至多不过算做两幢,这样的话他这个官塘村首户能出多少钱?何元德是个算死草,他想出来的法子自然是何家得便宜好处。
  阿照(一拍脑袋):嫂子,你这一说我明白啦,咱不能这样算,不能!
  根娣:依我看,得按照每户家里的人头算,人多多出,人少少出,碉楼盖起来是保人命的么,按人头来算才公平合理,阿照,你说是不是?
  阿照:何家人口最多,应该出最多钱,嫂子你家人口算上佣人帮工也就那么几个,当然….
  忽然,他眼珠子一转,脸露苦相。
  阿照:我家里人口也不少,这个….嫂子、我….
  根娣:阿照,你可别忘了,你哥每次寄钱回来嫂子也没少接济你们家呀,是不是?
  阿照(点头):是、可是,这个….
  根娣:你先这样告诉宝叔公,就说是我说的,让大伙都商量商量嘛,我就不信大家都会同意何元德的那个说法。
  阿照(勉强地同意):好吧,那嫂子,我走啦。
  他起身出去。
  迈出梁家的门槛,他回头望一眼里面。
  他(嘟嘟囔囔):往哪边算,我都没讨着便宜,哼。
  
  十六夜外望合村大门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村口大木门紧闭。
  忽闻狗吠声,一条黑影从路边闪出来,飞快接近大门。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一扬手,一道寒光飞向大门。
  黑影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十七日外望合村大门
  
  鸡啼声响起,日上树梢大清早。
  一个开门的村民发现木门上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上面还钉着一张纸条。
  村民仔细打量一下那匕首,猛然吃一惊,转身往村里跑去。
  
  十八日内望合村村公祠
  
  望合、官塘两村的男丁长辈聚集在那里,为建碉楼摊派费用一事争得一塌糊涂。
  有人同意何元德的意见,有人提议用根娣的意见,相持不下。
  男丁甲:何老爷的法子好,公平合理!
  男丁乙:还是按人头算更加公道,碉楼保的是人命么,就应该按照人头来摊钱!
  男丁丙:我家的房子都是以前祖上留下的破房子,那些都住不了人,不该加在一块算,要算就算那些好房子!
  男丁丁:我家人口多,可都是孩子呀,我可没钱呵!阿照,你家人头也不少,你说说,到底该咋办好?
  启照(将烟斗往桌上磕了磕):我家又没有藏着金山银山,就一口铁锅恐怕也没人看得上,照我说这碉楼盖也成不盖也无所谓,我没意见。
  男丁丁:照哥,你好歹孩子都大了,又有堂兄一家罩着,我就惨啦,无依无靠的,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呀。
  启照:你有手有脚,大不了也出洋掘金去好啦。
  男丁丁:你这不是说的屁话么,我走了,家里一大堆孩子跟我老婆怎么办呀!
  启照:嘁,咱这两条村出洋打工剩下老婆孩子在家里的,不是有好几户么,你小子怕是舍不得老婆和热被窝吧。
  旁人讪笑起来。
  
  宝叔公和何元德匆忙走进来。
  宝叔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众村民安静下来望着他俩。
  宝叔公(扬了扬手里的匕首和纸条):今天一大早谭发仔给我们望合、官塘两条村同时送来勒索信啦!
  众人一惊:怎么回事,信上都说些什么了?
  宝叔公:前次谭发仔来咱们村抢劫,乡团来得快,他没捞上多少油水,还伤了几个喽啰,就写了这封信,钉在村口大门上,要我们限期十天内交给他大洋五百块,不然的话就要血洗望合村!
  大伙一听,顿时如炸开油锅,议论纷纷。
  何元德:我们村口门上也钉了他的勒索信呀,就因为上次我们官塘村帮你们打过他们,谭发仔也向我们村索要大洋五百呐!
  众村民纷纷表态:我们哪里还有钱给他们呀!
  就算有也不能给,大不了跟他们拼命!
  可是人家有枪,咱们哪里斗得过谭发仔呀!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呵!
  宝叔公,您说该怎么办好呀?
  宝叔公:事关重大,我一人可拿不了主意,还是大家伙商量决定吧。
  梁阿容:听说谭发仔可是个没人性的家伙啊,前几年他在东罗村抢劫时,连杀带绑害了二三十十条人命呐。再说人家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你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手,怎么防他呀!
  众人一时沉默无言。
  宝叔公(望向何元德):元德公,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
  何元德(吐了口烟雾,放下铜壶水烟枪):要我说,一文钱都不能给他们,大家想想,这口子一开,恐怕以后就要成无底洞了!这些土匪不过是些欺软怕硬、贪得无厌的东西,咱这一示弱服软,将来还能有安静日子过么!官塘望合两条村的老少爷们好歹也有一二百号,长短枪十几杆,难不成还真怕那些乌合之众么!
  众村民面面相觑,似乎仍然显得底气不足有些心虚。
  
  十九日内梁家宅院
  
  根娣:阿坤,眼看着要插晚造田啦,人手实在不够用,我这里凑了几个钱,你到镇上跑一趟招几个短工来帮着插田。
  阿坤:东家,这些天土匪闹得厉害,要不再等等看?
  根娣:季节不等人呀,再晚的话恐怕就过来秧期了,你就辛苦一趟吧。
  阿坤(接过钱):好吧,我一会儿就去。
  根娣:路上要当心点,尽量压压价多找几个人回来干活,记住了吗?
  阿坤:我记住啦。
  
  二十日内水潭镇大烟馆包房内
  
  贼首谭发仔躺在烟床上正吞云吐雾吸着鸦片过瘾,他年约四十来岁,剃着平板寸头,身板精瘦、目光阴鸷。
  戴着草帽墨镜的谭福悄悄溜进来。
  谭福(摘下墨镜,伺立床边):爹,情况大致上摸清楚了。
  谭发仔放下烟枪,示意儿子坐下。
  谭发仔:村里有啥动静么?
  谭福:线人说起初那些村民害怕得要死,打算给钱,可是官塘村的族长何元德反对,他仗着家丁手上有枪,拒绝交钱,望合村的族长宝叔公是个没主意的软蛋,何家说不交,他就跟着不交。爹您说咋办?
  谭发仔(一拍桌子):想跟老子对着干,哼,他这是找死!
  谭福:爹,那我领着弟兄们去灭他们村。
  谭发仔(一摆手):让老子再想想看。
  他拿起烟枪,谭福连忙帮他点燃鸦片膏。
  谭发仔吐了几口烟雾,沉思。
  谭发仔:何元德手里一共有几杆枪?
  谭福:好象长短炮一二十杆的样子。
  谭发仔: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咱们打蛇就要打蛇头七寸。何元德凭那几杆破枪就敢跟我谭发仔叫板,想错他的心啦,老子先杀杀他的威风!
  谭福:爹,咱们怎么干?
  谭发仔:那银子就找他两家要去。你叫师爷重新写两封信,一封给何家,管他要五百大洋,另一封给望合村的梁家,梁家是望合村的首富大户,上次他家儿子还欠下你的一笔血债,这次咱找他家还,也要五百大洋。信写好了你让咱们的线人交给他们两家。
  谭福摸了摸脑袋绑着绷带的伤口,点头正要离开。
  喽啰鬼脚六匆忙跑进来。
  鬼脚六:老大,街上的弟兄跟一拨人打起来了!
  谭发仔:老六,怎么回事?
  鬼脚六:刚才两个弟兄在酒馆里跟一个小子发生了点口角,那小子发飙就喊手下打咱弟兄,我上去拦住他说这里是谭大爷的地盘,要想撒野到别处去。那小子不识好歹说什么不认识什么谭大爷,招呼人就跟咱的弟兄打起来啦!看样子,这个主儿象是别的山头踩过来的。
  谭发仔(火冒三丈):我倒要看看他妈的谁吃了豹子胆了,阿福,把老二老三喊过来!
  他们骂骂咧咧往外面走。
  
  二十一日外水潭镇大街
  
  阿坤(吆喝):雇插田短工啦,管吃喝,两天一结,工钱双毫一个呀!
  几个青壮懒懒地走进阿坤探问。
  青壮:一共几天呀?两天才一个双毫?太少啦,昨天干一活儿一天一个双毫呐,价钱能再高点吗?
  阿坤:主人就怎么吩咐,我可做不了主,想干的就跟我走。
  两名青壮:离这里远么?管住吗?
  阿坤:就几里地,晚上能会您自己家住。
  青壮:好吧,年头不好,少点就少点吧,我算一个。
  
  不远处的街角,谭发仔正领着手下跟一个二十七八岁光头后生为首的另一帮人对峙着。
  谭发仔:你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泡儿,敢在这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儿是你谭爷爷的地界,明白么!
  光头:什么谭爷爷谭姥姥没听说过,我吴老七谁也不怵,今天的事要不你给老子请酒赔礼,要不咱就走着瞧!
  谭发仔(目光阴沉地望了对方一眼):小子,听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么!
  光头老七:哼,那你晓得啥叫不是猛龙不过江吗!
  谭发仔:我谭发仔闯荡江湖几十年,三山五岳、水陆码头,没有我不认识的俊杰,没有我不知道的门道,你小子是哪路神仙,居然敢踩到我这地盘上来!
  光头老七(冷笑):你的地盘,哼,谭大爷,谁封给你的,是皇上呀还是大总统呵?!
  谭发仔(一咬牙):好你个王八羔子,叫你长点记性,给我打!
  他一挥手,两拨人纠缠打斗在一块,街上顿时乱成一团。
  打架的人相互厮打追逐。
  那些青壮短工一见势头不好,纷纷四散而去。
  阿坤(急得直跺脚):快回来,回来!
  
  谭发仔从腰间掏出驳壳枪对准了光头老七面门。
  老七一下子不敢动了。
  阿坤吓得赶紧转身就跑。
  谭发仔:我谭发仔闯荡江湖杀人无数,看你也象是江湖道上之人,要是不想死的话马上给老子滚蛋!
  老七:好,姓谭的,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言毕灰溜溜领着鼻青脸肿的手下离去。
  谭发仔(收起枪,眼光迅速四周张望一下,对谭福道):动静闹大啦,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寨子去!
  
  二十二日外梁家宅院
  
  根娣正在训斥阿坤。
  根娣:叫你拿着钱去请人你都办不成,你还有啥用呀!
  阿坤(耷拉着脑袋):东家,您是没看见,土匪连短炮都亮出来啦,那人吓得全跑走了,我我上哪儿雇短工去!
  根娣(长叹一下):镇上和咱这里都闹土匪,这日子怎么过呀!
  阿坤:东家,要不就咱们自己干算啦,能干多少算多少吧。
  根娣:只好这样啦,阿坤,明天一早,你叫上阿义阿立一起,先从东面的田开始干吧。
  
  二十三日外村边水田
  
  烈日下,根娣亲自领着阿坤等几名梁家雇工,在水田里忙碌着插秧。
  根娣直起腰来,喘了口气,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朝镜面般宽阔的水田望了望。
  旁边一幅水田里,梁宏也挽着袖子,一身泥一身水的在插秧。
  根娣丢下手里秧苗,跑过去一把拖住儿子,拉到田边树下。
  根娣:宏儿,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插田的事情不用你来干么!
  梁宏:妈,家里人手不够,我反正有空,为什么不能帮着干呢。
  根娣:这些粗活不是你该干的,你只要把书读好就行了,这是你阿爸一再嘱咐的,忘记啦,赶快回去读书去!快去!
  梁宏执拗地不愿意离开。
  根娣(喊送水下田的女佣阿菊):阿菊,你领着宏儿回家,别让他干粗活儿!
  阿菊(拉起梁宏衣袖):少爷,听你妈的话,回去吧。
  梁宏这才怏怏地离开。
  
  二十四夜外望合村梁家门外
  
  夜静更深,一条黑影从巷子里闪出,蹑手蹑脚靠近梁家门外,将一封信从木门底下塞进去,离开。
  
  二十五夜外官塘村何家宅院门外
  
  又是那条黑影鬼鬼祟祟溜近何家门外,忽然里面传来一阵狗吠声音。
  黑影急忙将手里的信件丢在门外,仓皇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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